傅惊淙回眸深深望了眼自己那匍匐在地的女儿,广袖一挥,袖风撕裂了那截被她攥在手中的衣摆,亦割断了他们数百年来的父女之情,至此他不再回头,顾自大步离去。
傅沉央被教导成这个样子,有他的过失,却也有她母亲的扇风引火。
她对他不满的时日已久,而今,终归到了要清算的时候。
傅惊淙闭目,惯来挂着温和笑意的唇角绷成一条冷硬的线,他能容忍她作她闹,能容忍她骂他不求上进,能容忍她怨天尤人并愿意极力去补偿,唯独不能容忍她将傅沉央教导成了这样还试图怂恿她去伤害亲人。
这是他的底线。
“哎——”傅惊鸿看着傅惊淙的背影低声叹气,冲着傅沉岚招了招手的同时,吩咐了身后的管理刑罚长老,“将央小姐带去祠堂,着家法处置吧。”
长老领命,差了人前去开祠堂后冷脸走到傅沉央面前:“央小姐,请吧。”
“爹……”跌趴不起的傅沉央不曾理会长老,只扯着那段碎裂的衣摆怔怔轻喃,她隐约觉得自己真的错了,但母亲平日教给她的东西又令她遏制不住的满腹怨念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傅沉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傅沉央只能落得如此下场?
凭什么她爹都要向着傅沉岚?
他们凭什么将她抛弃!
猩红色泽即刻爬满眼底,傅沉央的大脑立时被疯魔占据,她转眸,沾足了怨毒的双目恶狠狠地剜向傅沉岚,后者刚擦掉面上敷着的粉,又撕了袖中贴着的几道上好符箓,先前被隐匿的心跳呼吸与灵力波动骤然重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是的,她被耍了,被傅沉岚伙同了傅惊鸿夫妇和一众长老给耍了!
他们一早便等在了门口,为的就是让她亲口承认她所犯下的罪行,傅沉岚好恶毒的心思,她想让她在爹爹面前出丑,让她被万人唾弃,让她身败名裂!
这些念头翻涌呼号着席卷了她的脑海,本就充血的双眼变得愈发通红,在傅沉岚卸尽伪装、转身走向傅惊鸿的刹那她一腔的恨意突然爆发,于是袖中短剑脱鞘,她以一种超越了自体极限的速度、在管事长老还未来得及回神之时,倏地举剑扑向傅沉岚!
“大小姐!”“岚儿!”众人惊呼,情急之中的傅惊鸿脱手便是一道剑气,那剑气裹挟着风狠狠打在傅沉央背上,她却咬着牙啮着血,硬生生吃下一道,并借着那势蹿得更快!
“铛——”
剑刃撞击在金石之上的脆鸣在屋中彻响,傅沉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那剑锋停在傅沉岚身外一尺,短剑之下的小姑娘安然无恙,一道无形的壁障稳稳地接住了这一剑。
是瑟瑟师伯送她的防身宝器发挥了作用。
傅沉岚低头,随手拨弄了下那挂在颈间的精巧吊坠,边瑟瑟知道她是阵修不擅武斗,于是这宝器被她预设好了十成的防御,化道之下全御免,只要不遇到风承影那般剑意臻纯到恐怖的剑修,即便是破道的全力一击,亦不能立时将之击碎。
何况傅沉央她一个小小的八品炼空。
傅沉央一招未得便没有了再出手的机会,长老们一拥而上将她轻松捆了扔去祠堂,当着众人之面谋害同族堂妹还是家主之女,她这次即便不死也要被扒下层皮去。
傅沉岚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对傅沉央的下场没有半点兴趣,她心疼的只有二叔。
“爹爹,娘亲,女儿困了,先行告退。”傅沉岚垂眸,有长老在场,她就耐着性子规规矩矩冲着爹娘行了个礼,时映柔知道她心里也不好过便颔首任她去了,青霞谷长大的小孩子们都十分喜欢小淙,甚至她本人都对他十分敬佩。
这么些年,他们夫妇一直很感激他当初为傅惊鸿做出的牺牲与让步。
若非他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联姻之责,她与老傅怕是这辈子都只能有缘无分。
“师父,我这边一切顺利,傅沉央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我也将小顾的事情跟我娘说过了,我娘没什么意见。”几日后的清晨,傅沉岚懒洋洋的倚在窗边点开了手中的第三代风月鉴,在渡玄楼住了近一年,楼中众人俨然将她划进了自己人范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分她一份,就连楚泷也不例外。
“是吗?一切顺利那就好,小顾这边你也不用担心,你走后他总算是开了窍,这会已经被老头子和孟大爷他们拐回辞云阙了!”风承影闻言笑笑,清了清喉咙继续,“且他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小灰和棉花,说是过段时间等他适应了辞云阙的生活,就差人将棉花给你送过去,让你安心等一等。”
“真的吗?他要托人把棉花给我送过来?”听到“棉花”,傅沉岚立马来了精神,青霞谷中的日子实在无聊的要死,她想养个宠物做伴,又免不了会思念在朝溪峰上养的那只兔子棉花。
“对,至于他本人,他说想等修为高一些、在辞云阙中彻底稳定下来有了资本再去找你。”风承影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那笑透过风月鉴传到傅沉岚耳中,令她无端安心,“这你可就急不得了,依着小兔崽子的性子,总要奋斗个三年五载,你若实在寂寞,不妨找借口直接去辞云阙找他!”
“行,这好说,等着我收到棉花,转头就去辞云阙找他!”傅沉岚应声,得知她与辞云阙未来少主两心相悦后,傅惊鸿夫妇对她的管得便不如从前那般严厉,其实他们本不是那么不开明的父母,只是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