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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之后,天气开始炎热起来,白天气温高达36摄氏度,城市像一个大蒸笼,住在笼子里面的市民烦躁得直骂苍天,当然,大多数住在空调房里的人并不觉得炎夏有什么不好,有的姑娘甚至觉得夏天是最好的季节,因为可以大胆地暴露自己的身体,吸引男人的目光。
章怀有今年42岁,是一个泥水匠,他家住在四川绵阳乡下,来这座城市打工已经15年了,但是因为体质比较弱,对干砌砖的活比较吃力,所以,他偶尔会旷工,不过,为供两个孩子读书,他竭尽全力多出工。
他有一个儿子在重庆读大一,今年20岁,一个女儿在老家读高一,今年16岁,由她爷爷和奶奶照顾她。这两个孩子是他的最爱,也是他的精神动力和寄托,在他觉得很辛苦的时候,他会想起他俩,这时,什么烦恼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心里充满幸福与快乐。
为了省钱,他和妻子张玉住在江北区罗前村旁边一个废弃的小学里,这座小学原来名叫小坑村小学,后来因为年代已久,被区政府列为危房,学生都搬到新学校去了。本来已经计划拆迁,但是因为政府和开发商没有达成协议而搁置。因此,正好被章怀有利用。
今天是2020年6月30日,烈日当空,没有一丝云彩遮挡阳光的照射,也没有一丝风,世界好像静止了,热得让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对在野外作业的农民工来说,更是煎熬。
胡机是江北区野谷村的村民,野谷村离江北区中心将近12公里,原来这里是农田,后来为了扩大城市规模,政府以合理的价钱从农民手中收购了农田,然后按规划建造新农村。新农村由专业人员进行设计和规划,把地基用钢筋水泥浇铸好之后,再以每栋相同的价钱出售。
购买这些宅基地的大多数是野谷村的村民,也有城市周边村庄的村民,以及外省人。大部分村民都于2019年1月1日开始动工建房,胡机由于资金没有凑够,所以推迟了一年动工。到现在已经建到了第六层,也是顶层。
胡机的房子由章怀有和工友欧阳地、丁楚、车同山承建,此时他们正在脚手架上砌最后一层墙,不知道为什么,章怀有感觉今天有点犯困,而且脑袋发蒙,没有精神,但是,为了赶工,他咬牙在坚持着。
上午9点左右,章怀有由于疲劳,停下手上的活,准备休息一会儿,他放下手中的砖刀,抬头看一眼美丽的蓝天,伸一下懒腰,想以此解乏,但是,他突然两眼一黑,感到天旋地转,他想赶紧蹲下,可是身不由己往外倾斜,接着“啊——”地大叫一声,像一只大鸟,从脚手架上掉下去……
“啪”一声巨响,章怀有头部向下砸到地上,瞬间,他的脑袋裂开了,鲜血喷涌而出,还伴有白色脑浆流出,地上一片猩红……很多人跑过去围观,看到章怀有的惨状,有人捂住嘴巴,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跑开了。
胡机正在顶楼看章怀有他们砌砖,亲眼看见章怀有从脚手架上往下掉,重重地摔到地上,他意识到不妙,赶紧叫上欧阳地、丁楚、车同山他们往楼下跑去。
当他们跑到楼下时,看到章怀有的惨状之后,欧阳地蹲在他身边大声叫着章怀有的名字,还伸手去摇他,希望章怀有能回答他,结果令他大失所望。胡机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打120电话,把情况向接线员说明,接线员答应胡机派救护车来抢救。
丁楚则掏出手机拨打110电话,五分钟之后,江北区分局刑警队的干警刘小清带着两个民警赶到现场,对章怀有的尸体检查了一番之后,认为章怀有已经死亡,于是吩咐胡机尽快把尸体运到殡仪馆保存。
刘小清原来是在分局治安队当民警,后来因为对办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从而脱颖而出,被调到刑警队当刑警,他把欧阳地叫过来问:“你是死者的工友吗?”
“嗯,我们一起干活干了8年了,他的技术比我好,我都叫他章师傅。他名叫章怀有。”他用力搓揉双手,好像想把手上的泥沙搓干净似的,表情惊恐、悲伤、惋惜、心有余悸。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
“你能把章怀有坠楼的情况说一下吗?”刘小清看着身材矮小的欧阳地问。
“今天我和章师傅同砌一面墙,出事之前,我看见他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向天空仰望,就在这时,我看见他的身子突然向外倾斜,从脚手架上栽下去,两秒钟之后,传来一声巨响,他就倒在地上不动了……真没想到会出这种祸。”欧阳地心痛地说。
“当时你离他多远?”刘小清抬头望着没有防护网的脚手架问。
“大概四米吧。”他想了一下说。泥水匠对距离的判断是很准确的,这是他们的职业习惯。
“当时他的身边没有别人吗?”
“没有,房东站在他对面,离他也有四米左右,他也看见章师傅掉下去。”他伸出右脚在地上搓一搓,似乎想把解放鞋底的泥水搓掉。
“你的另外两个工友叫什么名字?当时他俩在哪里?”
“一个名叫丁楚,一个名叫车同山,他俩是小工,负责给我和章师傅送砖头和砂浆的,当时他俩都站在北方,在吊机旁边把砖头从地上吊上来给我们砌。”
“他俩离章怀有多少距离?”
“大概五米。也是面朝我和章师傅这个方向。”
“那他俩也应该看见章怀有坠楼吧?”
“对,章师傅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大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