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霖可以明确的推演出成都朝廷下一步的行动。
成都朝廷会对自耕农群体下手,加征税收,通过加强对农民的剥削获取足够的资源来应对经济危机,而这必将引起农民群体的强烈反抗。
随着他们残酷行为的持续和冬天的到来,会有大量农民失去生计,一旦农民们的忍耐达到了极限,失去了一切希望之后,揭竿而起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复兴会中央总部很快对这件事情给出自己建议,苏咏霖亲笔写信给川蜀分部,告知他们要有定力,要善于观察,不要盲目冲动,一定要找准机会再发起行动。
中央支持徐通看法。
事实也正如苏咏霖所预料的那样。
米骚动从发生到平定的时间很短,吴璘坚决贯彻执行了成都朝廷的命令。
他一边杀戮米骚动的积极分子和领头人,一边又将数万失业者拖家带口纳入军队,吴璘手底下军队的人数从六万余扩充到了九万余,眼看着就要达到十万之数了。
米骚动很快平息了,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也没能威胁到成都朝廷的统治,失败的速度之快超乎了很多川蜀分部会员的想象。
他们惊讶于徐通对于局势的准确判断。
这一次成功判断让徐通拥有了切实威望,一些加入复兴会比较早的资深会员也因此意识到徐通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善于军事征战的年轻人。
他有战略眼光。
这是一种很难得很稀有的能力,且基本靠个人领悟,学是学不会的,否则战略家这种存在也不会是一个国家重要且宝贵的资源了。
原本资历深厚的老人不太认可徐通作为川蜀分部的主任,认为他资历尚浅,且只善于军事不善于政治。
但事实证明,徐通不仅善于军事,也有政治能力,更具备战略眼光,徐通算是初步在川蜀分部之中建立了威信。
而与此同时,成都朝廷也陷入了全新的危机之中。
在军队人数将要达到吴璘所期待的数量的同时,成都朝廷的财政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吴璘不负责财政工作,对财政工作也并不太了解、不太热心,他只关注军队的强大和人员充实,他对此感到十分高兴,却并不了解军队人员的增加对成都朝廷的巨大压力。
不是每个人都像诸葛亮一样有强大的能力能够以川蜀之地养兵十万的。
仓促建立的成都朝廷在财政工作上做的比较差劲,以至于财政现金流很快出现了难以为继的情况,为此,管理财政的成都朝廷户部尚书陈永言向皇帝赵不息作了报告。
“原先臣等以为把所有蜀锦产业收归国有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足以支撑朝廷运转和十万军队的军费,然而却没想到蜀锦贸易被明国和伪朝掐断。
若是仅仅只靠私下里售卖的方式,而不能正常经营,所获也根本不能和正常经营相提并论,朝廷连续几个月的亏空根本止不住,眼下将近十万军队的军费支出是一笔钱,成都周边七八个州府遭到破坏之后重建和安抚又是一笔钱。
还要算上之前为了防止明军进攻而修缮的各项军事工程的费用,朝廷前几个季度的赋税收入已经全部耗尽,收缴临安朝廷和叛臣产业得到的钱财也基本耗尽,国库眼下已经是捉襟见肘。”
赵不息看了看陈永言的报告,眉头紧锁,面色十分难看。
他是财政官员出身,有十年财政相关工作经验,这方面的问题绝对唬不住他,所以陈永言的报告都是真实的,没有丝毫作假。
“当真到了这个地步?”
赵不息难以置信地询问道:“朝廷才建立四个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我来成都之前对川蜀的财政也略有一些了解,绝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会忽然间恶化至此?”
“回陛下,确实如此。”
陈永言无奈道:“川蜀财政在之前的确留有余地,其他的原因陛下也都知道,但是还有一点,之前川蜀之地的群臣只是地方官员,品级不高,俸禄也不高,养官费用尚且低廉。
可是一朝建国,官员数量和官员品级大大提升,朝廷养官费用大增,高级官员的俸禄比起之前翻了好几番,还有为了安抚人心而做出的大量赏赐,于是……渐有入不敷出之忧患。”
赵不息一愣,少顷,面露苦涩之态。
“这么小个摊子,这么大个朝廷,冗官冗兵的大宋顽疾说到底还是解决不了,这却如何是好啊……”
看着赵不息苦恼的樣子,陳永言犹豫了一陣子,还是决定开口。
“陛下,当前这种情况,唯有农税可救时局。”
赵不息闻言叹息。
“农税?川蜀百姓身上的赋税担子已经很重了,如何还能继续加税呢?继续加税,恐怕要出大问題啊……”
陈永言低声道:“若百姓不能加税,那么唯一可以加税的目标只剩下川蜀高门大户了,他们掌握大量良田,缴纳税收却非常之少,乃至于偷税漏税根本不交,他们若是能把税交上来,则国用不足的问题立刻就能解决!”
这才是陈永言此番上奏赵不息的主要目的。
既然工商业已经赚不到钱,那么只能把目光投向农税。
平民百姓的农税已经加到了高位,继续加下去怕是要出事。
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那么成都朝廷的目标只剩下一个群体了——川蜀的豪强地主们。
有钱,有土地,有粮食,一旦收上税来那叫一个舒爽,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