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赵开山的通知,苏咏霖立刻召开了全体军官军事会议,把地图摊开,最后一次讲述义军的行军攻略。
先打弱的,再打强的,根据金人村寨和镇防猛安营寨的分部方位,从距离最近的金人村寨开始攻击,攻打他们的民户。
他们的民户基本上都化身为养尊处优的地主,要说战斗力,估计也不剩几分。
通过打击他们的村寨获取军队的战斗经验和胜利者的心态,扫除大家对于金人的恐惧,然后再去拔除作为真正的军事设施的镇防猛安。
这应该不是难事。
怀着如此这般的信心,苏咏霖开始交代战士们不一样的东西。
这些事情之前他也交代过,现在是最后的嘱咐。
“记住,除了打胜仗之外,还有一个重点,那些金人俘虏能不杀死就不杀死,要把他们留给本地农民,要发动农民,把刀交给他们,如此,才能让本地农户与我们真正的站在一起,无法割舍,明白吗?”
军官们整齐划一。
“明白!”
苏咏霖点头。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能有任何迟疑,明白吗?”
“明白!”
全体军官领命,四散而出,把苏咏霖的指令传达给全体士兵,从上到下,统一意志。
随着军官的到位,全军开始行动。
负责后勤的林景春带着妇女和儿童们这些“后勤人员”把钢刀、长枪、盾牌、弓箭和简单的自制甲胄纷纷发到每一名士兵手上。
部分士兵看着妻子、孩子,对她们笑了笑,没说什么话。
妇女和儿童们也没有说话,默默地把后勤物资发给每一名士兵,然后列队整齐的离开了操练场。
她们的职责完成了。
她们知道自家男人、父亲要去干什么,也知道这一去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但是她们更知道不这样去做,未来就是昏暗无光的。
苏咏霖说过,要带着他们去创造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未来。
这些妇女儿童和男人们一样,也都怀着同样的信念,对未来怀有深切的期盼。
后勤物资全部到位之后,军官们带着士兵们一起全副武装,然后在大操场上集合队列,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很快,全军集合完毕,苏咏霖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来到全军面前检阅部队,然后下令下发全军铭牌。
“这小木牌牌上有你们的名字,籍贯,还有所属队伍的番号,随身携带好,不能丢掉,到时候领赏也好挨罚也好,都要靠这个小牌牌,你们有,我也有。”
苏咏霖举起了属于自己的铭牌:“当然,最重要的是,当你战死在沙场上的时候,你的战友可以靠这个牌牌确定你的身份。”
练兵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一阵子。
死或生,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但是对于战场上的士兵们来说,这肯定不是一个让人感到愉快的话题。
尽管如此,他们和苏咏霖一样,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的可能。
同样没什么选择可能的除了赵开山和苏咏霖,还有沂州防御使安贞。
私下里,安贞和赵开山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当初他调职来沂州,赵开山是领头欢迎他前来就任的,之后也多有送礼、亲近,两人私下里的关系是很不错的。
本来也该一直这样不错下去,但是括地的事情使两人的友情遭到了考验。
一边是公家的任务,一边是私下的友情和往来,安贞对于这样的事情感觉到非常痛苦——真要把赵开山的地给括了,以后谁还给送礼啊?
沂州地面上本身就是汉人的豪强地主占着主导地位,倒不如说整个中原都是如此。
汉人豪强地主的势力很庞大,以前的朝廷都不敢随便乱来,动作都比较轻柔,生怕引起这些地主的反抗。
结果换了一个谋逆上位的皇帝,南迁女真户口的动作骤然加快,搞得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荒地官田给女真户口耕种居住,要完成朝廷指令,只有拿现成的土地开刀。
可最好的现成的土地都在地主豪强手里,普通自耕农好欺负,但是哪里满足的了括地所需呢?
没奈何,只能拿地主开刀下手。
于是这沂州地面上官府和地主的关系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但是吧,这欺负都是从小地主开始欺负,柿子捡软的捏,不动大地主的利益。
然后他再多加安抚,说这个政策就是一时的,干掉几只小虾米,大家不要在意,以后日子还是照常过。
这样姑且还能稳定局势。
一段时间内,山东的局势还是能勉强维持住的。
结果来的人越来越多,朝廷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面对越来越多的女真民户和越来越少的地,安贞实在是没办法了。
为了脑袋上的官帽,也只能牺牲一下他和赵开山那吹弹可破的友谊了。
括地开始向着中等地主和大地主的土地进行,赵开山等人的祖产遭到了侵犯,他们非常不满,三番五次找到官府要抗议,安贞只能苦口婆心的把他们劝回去。
但是自家利益受损怎么会那么简单罢休呢?
又是送礼又是走后门,安贞自己也是烦不胜烦。
他很想让这帮家伙知道新皇帝完颜亮当初是怎么屠杀掉那帮反对他登基的宗亲贵胄的。
血脉亲眷他说杀就杀,很多他叔叔伯伯一辈的功臣家族被他杀戮一空,当初被宋军畏之如虎的将军们的后代几乎全都死在了完颜亮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