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霖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谈话和对未来的不同考量。
现在的他没有余裕去考虑更久远的大一统之后的事情。
他一边收集河北情报,一边安排曹州和单州的防御,接着又不忘记安排孙子义所部水军的北上作战。
多次北上之后,水军已经在大兴府牵制了金军一万多人的军队,让金军在通往中都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多重营寨,严防死守,并且完全放弃了和光复军在海上争锋的可能。
但是苏咏霖从未想过要放弃利用水军打击金军后方的尝试。
原先他的目标是打击中都、震慑人心,但是随着金军对中都的防御增强,奇袭中都的可能性降低,牵制一万多人的兵力已经是极大的战果。
接下来,单纯依靠他的“海军陆战队”很难打开中都的局面,所以苏咏霖一面持续进行对中都的进攻来吸引视线,一边又在考虑新的战术。
金军骑兵可以再陆上来去自由,而他的水军则可以在海面上来去自由,他们都很自由。
唯一不同的是,金军的自由骑兵无法截断他麾下自由水军的后勤,而他却可以办到。
时间缓缓流逝,河北战场上的局势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全面开战以来,完颜亮面对河间城已经遭遇了数次挫败,不得寸进。
后勤方面日渐艰难,天气寒冷,负责运输粮秣的签军、民夫因为缺少衣物和食物,以至于大量饿死、冻死,就算没死,也因为缺少御寒衣物而无法逃脱冻伤的结局。
于是军中民间怨气沸腾,签军和民夫爆发数次小规模动乱,试图脱离军营逃回老家,金军则予以彻底镇压,用暴力和血腥暂时压制住了这股怨气。
但是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式,包括完颜亮在内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面对如此局面,完颜亮脸色铁青的在自己的军帐内接见了负责指挥进攻的将军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贼军城头上有多少人?咱们负责进攻的有多少人?区区一支贼军,就把你们打成这幅德行!这才是咱们对上的第一座城池!第一座!往后还不知道有几座这样的城池,你们是想让我把精兵都葬送在城下是吗?”
看着怒不可遏的完颜亮,众将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是完颜奔睹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给完颜亮以反馈。
“陛下,贼军虽然是贼军,但是守城之能并不弱小,且火器精良,辅以金汁,叫我攻城兵卒难以为继,实难与之抗衡。”
“老将军,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攻防战,大金军队,不如区区一支贼军?”
完颜亮用死亡瞪视看着完颜奔睹,完颜奔睹心中胆怯,却不敢不据实相告。
“以贼军守城之状来看,除非贼军火器耗尽,金汁耗尽,否则,就算与贼军拼人数,我军也难以拿下河间城,如果一力攻城,很有可能损耗太多兵力在这里,影响全局。”
完颜亮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再攻打河间了?”
“老臣只是觉得,比起攻打河间,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
“…………”
完颜亮忍住心头怒火,询问道:“不把河间攻克,我军后勤粮道如何保证?不把河间攻克,到底要留多少兵马在这里包围河间?你也是老将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陛下,这不就是贼军的目的吗?”
完颜奔睹凄怆道:“贼军不就是希望我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地吗?叫我军进退两难,耗尽我军粮秣,逼得我军不得不无功而返,大失民心、军心,叫我大金国摇摇欲坠……陛下,这不就是贼军的目的吗?”
完颜奔睹这一说,还真是让完颜亮心头的怒火缓缓消退了。
他忽然觉得完颜奔睹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光复军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打造河间城这种坚城,所谓的无非就是拖延他的进程,消耗他的粮食和兵力,把战争从征服战变成持久战,就看谁能苟。
这种战斗模式会极大地减弱金军在骑兵方面的优势,而把光复军步军、火器的优势发挥到最大,让金军惨遭挫败,士气低落,军心不稳。
完颜亮为了挽回军心,不得不下令给军队增加肉食,以肉食提升士气,稳定军心。
这个策略当然是可以的,但是耗费颇大,完颜亮也不太舍得给这些大头兵吃得太好,这年头地主家不也没有余粮吗?
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果河间攻防战继续下去,那么完颜亮的战争成本会不断增加,直到他无法忍耐。
“贼军用心险恶。”
完颜亮一圈捶在桌案上,满脸恨意道:“可是河间城不能放任不管,河间城放任不管,我大军后方永无安宁之日,这仗就根本打不下去,你们想个办法出来。”
完颜亮在坑自己人这个方面从来不落于人后,按照他的历史功绩来看,他这方面的能力甚至可以和赵构五五开。
只不过他是客观上的必要需求,主观上未必有这样的想法,而赵构是主观上的个人想法。
但是两人的种种行为莫名其妙的把南宋和北金带上了一致的岔路,让南宋无法北伐,北金难以南侵。
不得不说,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眼下,金军诸将对于皇帝的需求就相当的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到了完颜奔睹身上。
完颜奔睹顿时感觉自己成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