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县令钟书白躺在床上,双目无神。
他在尧山的县令生涯到头了。
白天,他收到了郡守王冬将他调至郡所的调令。
他推过,沾功,他算好了一切……
可他却没算到,自己是因为与尧山胥氏走的太近,而被郡守顾忌。
钟书白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他是个小人物,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人生啊。
钟书白沾了儒家改制的光,才混了个一官半职。
苦熬多年,才得了个县官。
眼下,郡守王冬不待见他,可能这调令之后,他便失去了官职,俸禄微薄,家中可怎么办呀。
自剑阁郡向北,经过汉郡,上郡,万里之外的北地郡,有一座终南山。
终南山下,有他的家。
他家中还有老妻,还有一双年近二十的儿女等着养活。
想到家人,钟书白便开始心疼起来。
这一疼,便停不下来了。
钟书白开始呼吸困难,浑身冷汗。
他想呼救,可这疼痛来的太强烈,他竟一时喊不出口。
我这是要死了?
我还不能死啊!!
钟书白翻下了床,企图引起人的注意,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他向床上看去,却看到面色苍白的自己瞪大了眼睛躺在床上。
他已经死了。
钟书白心中泛起了深深的恐惧。
“哎呀糟糕,我们不会来迟了吧。”
“没办法呀,马将军不在,胥城隍忙于练兵审罪,府君带着大部队又在鬼国作战,这里实在没人,咱们鬼门关新附之卒,业务不熟,府君应该不会怪我们。”
耳中传来了说话声。
钟书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两个人飘在房内。
一个面色苍白,一个脸色铁青,他们穿着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衣服,上面画了一个“卒”字,虽有衣物遮挡,但也能看得出他们身上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极为骇人。
这是鬼!
钟书白吓坏了。
虽然他是官,有官身,普通的鬼怪难以侵犯。
可他现在已经死了呀,谁知道大齐的国运是否会庇佑死官?
钟书白连滚带爬,就要逃走。
那两人却发现了床下的他。
“钟书白么,你莫要慌张,我等是阴司地府鬼门关的鬼差,你阳寿已经,我等受府君嘱咐,接你前往冥界。”
阴司地府,钟书白听过。
最近剑阁郡四处都有关于地府的传闻,连尧山镇的胥氏都开始为地府做宣传。
但谁想去你那阴司地府,管你府君是哪位。
能活着,谁想死啊!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钟书白就要跑,却听到哼得一声。
只见一道锁链自空中飘来,将他绑了个结实。
“就知道不该废话,直接绑下去便好!”
面色铁青的鬼差如是说道。
钟书白被捆绑住,动弹不得,只好连连叩首。
“差人们,放我一次吧,起码让我回家看看我的亲人。”
白脸鬼差摇了摇头。
“不行啊,府君三天前点了你的名,府君要你今夜三更死,我们哪敢多留你,跟我们走吧。”
锁链上传来了一股巨力,钟书白只觉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让他闭上了眼,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勉强稳住了身形。
等他再次睁开眼,视线内,已不是熟悉的县衙后宅,而是丛山峻岭。
山川之中,夹着一条羊肠小道,小道上密密麻麻,排满了鬼魂。
也有和两位阴差一样穿着的鬼卒穿行其间,维持着秩序。
钟书白还未从死亡的打击中缓过来,那链子又拉了他一把。
“走吧,跟我们过道鬼门关。”
得益于是府君点名要见的人,钟书白一路插队,绕过了不少鬼魂。
也偶有人抱怨,但听说这是地府府君点名要见的人,便吓得不再说话。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钟书白逐渐冷静了下来。
可一冷静,心中反而升起了恐惧。
这地府的府君是谁?我何时得罪过他?为何他点名要拿我!?
在惴惴不安中,钟书白眼中出现了一道关隘。
关隘峥嵘而崔巍,关隘旁,有一道奔涌而过的河流,蜿蜒的小路上立着一块石碑,刻着鬼门关三个字。
鬼门关正门关着,只有左右两侧的小门开着,难怪排了这么长的队列。
关上站着一个体态微胖的刀疤脸汉子。
那汉子身着铠甲,手握长杆大刀屹立其上,目光扫视着关下。
排队的亡魂全都老老实实,从左门进入,偶有被那汉子注视到的人,很快就被鬼差们拖入右门之中,再无声响。
白脸鬼差小声解释道:“这是鬼门关守将周仓周将军,在地府也是一等一的强者,他曾是武圣的兄弟,能断大奸大恶,若是生平罪孽深重者,便会被他看出来,至于下场,哼哼。”
这哼的两声,让钟书白心惊胆战,开始自省自己生平是否有错。
见到三鬼靠近,那鬼将目光扫了过来,钟书白被看得一阵心惊胆战。
“是你们俩啊,没迟到吧,这就是府君点名的人?”
被周仓直视,钟书白感到了强大的压力,周仓的目光,简直比他手中的刀还要锋利。
两个鬼差行礼道。
“将军,是他,我们准时将他拿了回来。”
周仓对着钟书白冷笑一声。
“我坐镇此处两年了,地府也建了二十余年,我从未听说过,府君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