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孔寒安的记忆中,种花家神话体系,有关于龙的描写,一直很复杂。
一方面,龙是种花家的图腾,人人都自称龙的传人,每个人的体内都流有龙血。
龙也堪比造物主,许多神兽都有龙的血脉。
龙乃瑞兽,皇室的宫殿必然要雕琢龙的雕像,镇邪招福。
但另一方面,龙在神话里又不算什么好东西。
总有恶龙作乱,总有恶龙翻江倒海。
而古之传说,也多有斩龙的事迹。
其实这和种花家对神的观念类似。
您对我有用,那我便敬您为神。
你若对我无用,那便没必要对你恭谨,甚至可能还要调侃一番。
归根到底,种花家的神,都是有跟脚的,都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曾经活在世上,建立了丰功伟绩的人。
而不是被杜撰出来,无可形容,无可描述,法力无边的不可名状。
但孔寒安上辈子,没有见过龙。
这一世,却有,他还见到了。
孔寒安站在东海郡伊卢县,看着天空沉默不语。
为何而沉默?
因为这天已不是天。
东海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东海郡的天上,是海水,东海的海水。
巨大到,甚至让人以为这是天上倒下的天海。
伊卢县城隍面色铁青的站在孔寒安身后。
能成为城隍,必然是在当地拥有不菲的声望之人。
而能建立起声望的,多半是对当地有着极深的感情。
他对孔寒安的背影施礼道。
“府君,请救救伊卢县的子民……”
孔寒安问道。
“我听闻大部分郡县皆有仙神佛下凡处理天灾,东海郡怎么没有?”
伊卢县城隍脸色更差,摇头不知。
其实,孔寒安心里已经明白。
东海龙宫,参与了这盘某天大局,又怎么不会能有收获?
这收获,或许就是东海郡人口牲畜钱粮吧。
这漫天神佛,这封建朝廷,那偏偏儒生,嘴里喊着为了天下苍生,最终却如此默契的,将东海郡苍生的性命拱手相让。
这才是恶啊。
之前在栎阳天地有所触动的除秽魄,猛地一跳,不再动弹,孔寒安只觉自己神清气爽。
除秽如其名,心头之秽散去,知晓善恶,随意而行。
七魄之中,孔寒安已堪破了伏失、雀阴、吞贼、除秽,而代表着**的臭肺也一直在被打磨。
七魄破半,孔寒安眼前不知不觉进入了识海之中。
天上漆黑一片,好似破了个打洞。
七个太阳,灭了四个,一个已十分昏暗,几近于灭。
还有两个,本该面露欣喜与享受之情,此时却面露惊恐,往那天上的洞中钻去。
这一切只是一个恍惚,孔寒安又回归到了现实。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天魂之所在。
在那滔天巨浪之后,东海深处某地。
眼前的巨大的海浪裹挟着千钧之势,缓缓向下拍来。
海浪中,有虾妖蟹妖,有鱼妖龟妖,它们在几条龙的带领下,狞笑着,看着地面上中仓皇而逃的人群。
或许闲暇时候,文人雅士可以根据他们的形象做一个再创作,比如虾兵蟹将龟丞相。
可此时,想必东海郡没有人有那个闲心,他们都在逃跑,可这巨浪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里。
有已经绝望之人仰天哀嚎。
“苍天啊,救救我们吧!!”
这种人还不少,跪了一地。
有拜天的,有叩地的,还有向海浪中的妖魔连连磕头,祈求饶恕的。
但没用啊。
没有人,响应他们。
巨浪距离地面越来越近,空气已经十分潮湿,许多人身上的衣裳已被打湿。
跑的,跑不动了,跪的更多了。
还偶有妖魔从巨浪里跳出,抓上一把人,回到海浪里,掀起阵阵血花。
孔寒安无由来的厌烦起这样的情况。
厌烦,便改变。
他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救什么苍生,只是这浪,挡住了他的路。
他抽出了天罚剑,凌空而起。
一条三爪银龙早就注视到他了,此时嗷了一声,张着大嘴迎面而来。
“小子,看你很久了,瞧你浓眉大眼细皮嫩肉的样子……”
冥界通道自孔寒安身边洞开。
大量地行夜叉,在夜乞嗣的带领下踏浪而上。
“为地府奋斗,就是为了自己奋斗!”
“兄弟们,杀呀!”
地行夜叉蓝皮红发,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小龙的话吓了回去,它嗖的一声钻入了海浪之中。
这人不讲武德,不单打独斗!
但它却没想过,它们龙宫对东海郡的凡人,又何时讲过武德?
孔寒安出道至今,从来未曾单打独斗过,他为何要讲这武德?
地行夜叉能踏浪而行,而冥界鲜有水塘。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这种族天赋无用,不如天行夜叉能飞。
但现在,让那群婆娘们从冥界出来看看。
飞?有本事在海水里飞呀!
海浪滔天,他们却如鱼得水,畅快至极,冲入海水之中,与海族妖怪纠缠起来。
夜叉身强体壮,哪是臭鱼烂虾能挡。
可巨浪依然在。
罗酆山自冥界飞出,鬼国之域加罗酆山的天地洞开,海浪开始被导入其中。
鬼仙泛泪流满面。
之前让鬼仙汶吸收南郡的瘟毒吸了个爽,现在总算轮到他了。
但这总是不够的,罗酆山才多大,鬼国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