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大步来到殿中,和宁阳侯陈懋对面而立,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他们早就看这个老东西不顺眼了!
要说这次宗室们进京,最讨厌的人是谁,那肯定非是宁阳侯陈懋莫属了。
正旦大宴上,他先是力主将广通王等人叫上殿来,当着众臣的面,揭开了岷王府的丑事。
尔后,他又偏私不公,不由分说将这件案子彻底定了下来。
别忘了,说到底,宗室们都是一家一族之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桩案子闹到现在,丢人的岂止是岷王府?
要是真的坐实了这桩案子,其他的宗室脸上的颜面也存不下几分。
因此,对于这个一心想要把案子做成铁案的宁阳侯,他们自然是巴不得他早点死。
但是问题就是,这个宁阳侯还掌管着宗人府。
老王爷们可不想事后被人报复,所以自然是要除恶务尽。
早在进宫之前,老王爷们就商量好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要让宁阳侯狠狠栽个跟头。
当然,周王知道的更多,岷王召集诸王的时候,头一个找的就是他。
他们这回可不单单是想要保住朱徽煣。
既然宗学一事,已经势不可挡,那么至少掌管宗学的宗人府,决不能再由勋戚把控。
不然的话,宗室们以后岂不是要仰他们的鼻息过活?
进宫之前,老岷王便许诺了他,一旦这桩案子能够翻回来,那么他们就可以趁势拿回宗人府。
反正,由亲王来掌管宗人府,也是太祖时的祖制。
太宗上位之后,虽然对诸王限制颇多,但是也没破了这条祖制。
宗人府的主官宗人令,已经多年都没有授过了。
所有掌管宗人府事务的勋戚,说到底,都不过是代管府事而已。
冷哼一声,周王朗声开口,道。
“无论这举子之事是真是假,刚刚可是陈侯自己说的,这证物在此,做不得假。”
“如今这精通书法的几位老大人都给了结论,这两份诗词乃是一人所写。”
“那么便可证明,这其中必有一份是假的,或者都是假的,既然这证物能够造假,那么广通王拿出的这份诗词,也就不足采信。”
“本王看来,你不过是怕此案镇南王无罪,朝廷追究你这个主审官之罪,其心可诛也!”
几句话给陈懋噎的哑口无言。
事到如今,他心里也清楚,这件案子算是彻底翻不过来了。
广通王带来的证人,被岷王用一桩什么fēng_liú韵事应付了。
这件最关键的证物,竟然冒出了一份复制品。
而且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份复制品竟然和真的几乎一样。
这么一来,这两件铁证,就都站不住脚了。
见此情况,一旁的伊王也上前,道。
“陛下,此案情况如今已经十分明显,不过是广通王和阳宗王二人受了蒙蔽,诬告而已。”
“这二人行事素来荒唐,如今竟敢大闹宫宴,诬告郡王,请陛下严惩。”
一时之间,接连数位亲王纷纷出列,要求严惩广通王等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场的众臣心里都已经明白。
广通王等人,大势已去!
或者是,大势从来都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过。
某个胡姓老大人围观了整个过程之后,直觉的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看着御座上面色冷漠的天子,他总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当然,这个时候,他绝不会站出来多一句嘴的。
而更多的大臣,则是开始思考起这件案子如果镇南王无罪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首先,如果镇南王无罪的话,那么就相当于维持原判,这桩朝野瞩目的案子,那么中间有再多的弯弯绕绕,也就仅止于这奉天殿中。
对各个地方,乃至天下的百姓来说,这案子不会翻起任何的波浪。
旧案没有翻过来,那么成安侯和薛瑄等人借此给天子施加的压力,也必然会荡然无存。
但是可以想见的是,他们必然不会放弃立刻迎回上皇的想法,那么接下来他们该在这件事情上持什么样的立场,就要多加考量了。
还有就是,案子一旦就这么定下,那么就说明宁阳侯等人错判了此案。
该如何处置,又是涉及到朝堂格局的大事。
何况,老大人们的记性还不错,也都还记得,刚刚在文华殿中,镇南王世子所说的,广通王等人勾结各家府邸之事。
如果镇南王是无辜的,那么就这这条脉络查下去,也是一桩动荡朝局的大事。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谁能想到,这么一桩宗务,无意之间竟成了朝堂博弈的关键。
罗通等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如今的局势,虽然面前是十几个亲王,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道。
“陛下,此事太过离奇,而且那份镇南王世子拿出来的这份诗词,时机实在太过巧合,恐有伪造之嫌,臣以为,当慎重再三,详查之后再做定论,至少,要遣人去查一下镇南王世子所说的那名举子,再行论断。”
他的这话说完,明显感觉到有几道若有若无的不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这几道眼神,分别来自内阁次辅高谷,工部尚书陈循和翰林学士萧镃。
要知道,刚刚鉴定笔迹的,可就是他们三个。
罗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这份证据可能是伪造的,颇有几分打他们脸的意思。
不过,他们也只是略略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