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话说得委实难听了些,就连文氏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高门大户的妾室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无非是地位低了些,但把人和外面的妓子相比,真真是刻薄了。
果然,柳姨娘一听李氏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又羞又怒,气得眼圈发红。
这也顾不得要钱了,捂着脸哭咽着就跑了出去。
李氏仍不解气,看着她的背影怒斥,“哎,还有脸哭,当真是将自己当娇小姐了不是?我看侯爷真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了!”
“母亲,消消气。”
等到人走了,文氏才意思性的倒了一杯清茶放到李氏手里。
李氏垂眸看着她,见她一副低眉顺目,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才稍减几分。
“行了,你先回去啊,明早给太夫人问安时将勇哥儿也带着,太夫人念叨勇哥儿几次了,你自己也该掂量着。”
李氏揉了揉眉头。
文氏低低应承一声,这才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出了正院,天忽然阴了下来。
齐氏不疾不徐的走上抄手游廊,顺着游廊,看着湖面上葱绿的荷叶,托出朵朵饱满倾绝的清荷,她回头望着湖面身后之露一角的正院,眸光里是一片艳羡之色。
正院外的荷塘是前永安侯为了前侯夫人所建,一草一木皆花了无数心血,因着她,正院几乎被推到了重建,一切都按照那位夫人的喜好来。
真真是用情至深。
下了抄手游廊,临近垂花门,前方隐隐传来啜泣声,齐氏眉头微皱,垂花门外便是外院,若是不慎与外面爷们儿看见了传出去可不好。
她几步绕过假山,就见柳姨娘倚在一颗垂柳旁掩面哭泣。
许是听到后面的动静,柳姨娘伸手擦了擦眼泪,低低喊了一声少夫人。
“柳姨娘,垂花门沟通内外院,人员往来繁密,未免冲撞贵人,还是回避些好。”
因是楚桓宠妾,齐氏并未叱责,反而给了几分面子,轻声劝导。
柳姨娘红着眼睛,吸了一口气,“妾身知道了,让少夫人看笑话了。”
齐氏面上是和善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李氏的性子她自然知道,善妒爱计较,李氏是庶子夫人好运当上了侯夫人,而她是嫡女,这种小门小气的模样她一惯看不上,却还得忍着,心中的憋屈不比柳姨娘少。
“妾身实在有难事,否则也不可能去求夫人,夫人不给便不给,何苦羞辱我一番?将妾身比之……未免欺人太甚!”柳姨娘知道李氏人平和,忍不住就抱怨。
听到她的话,齐氏睫毛颤了颤,挡住了眸底一晃而过的深色。
“母亲执掌中馈数年,咱侯府钱财来往数额极大,自然要抓得紧一些。”她语气微顿,状若无意的说道:
“若是这由我来负责,怕是大手大脚惯了,远远做不到母亲那般精打细算。”
柳姨娘闻言,眸子忽然动了动,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想法,还未深想,又听到齐氏声音继续响起。
“其实在我看来,各人都有难处的时候,一千五百两也不算多,能帮别人一把就尽量帮一把,可惜……府中中馈我插不上手,只能对姨娘说声抱歉了。”
柳姨娘的眸色一凛,猛地对上齐氏的眼睛,意味深长道:
“算起来少夫人嫁入侯府也有数年之久,勇哥儿都八岁了,夫人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应是享天伦之乐不为杂事烦心的时候。”
齐氏轻笑了起来,“可不是,勇哥儿都八岁了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柳姨娘眸色幽深,不知道再想些什么,齐氏也不和她多说,打了个招呼缓步离去。
瞧着阴云退去,阳光从云端缝隙倾斜而出,像是打破了陈旧的桎梏,原来的一切不复存在,天空渐渐变得全新如水洗一般。
明明气温又炎热了下来,齐氏却是唇角微微翘起,脚步轻快的走回了小院。
“母亲!”
勇哥儿一见着齐氏便扑了过来,黏在她身上不下来。
齐氏心里忽然柔了柔,拍了拍他的小手让他松开,嗔笑道:“都多大了还粘着母亲,赶紧下来!”
“你今日不是应跟你父亲学写字么,怎么这么早就来母亲这里了?”
听到齐氏的问话,勇哥儿毫不在意的答道:“父亲出府了,没人管我。”
“出府?”齐氏面上的笑意微凝,柔声道:“你可听他说是去哪里?”
勇哥儿抬起头,像是想了想,后又摇了摇头,“不知不知,是许三叔说要带爹去好玩儿的地方玩儿,说什么保准把爹爹伺候得快乐似神仙。”
他对上齐氏的眼睛,咧嘴笑问,“母亲,哪里是好玩儿的地方呀?勇哥儿也想去。”
“砰”的一声,齐氏面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果然,他三天两头不往烟柳之地跑就不是他了!
茶杯被用力的放到了桌上,勇哥看着自己娘亲阴沉的面色,瞬间就从她的怀了脱了出来。
“母亲……”他有些害怕。
“母亲没事。”齐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怒气微敛,“勇哥儿,你先跟着嬷嬷出去。”
话落,奶嬷嬷便牵着勇哥儿出门,
直到儿子的身影消失,齐氏腾的站起身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一桌的瓷器噼里啪啦碎响。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宠妾灭妻,小的沉湎淫逸,没一个好东西!”
贴身丫头听见齐氏的话,被吓了一跳,连忙走至门房向外看了看,见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