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发生了一件大事。
向来身体不安好的定王殿下病重,恰逢定王二十九生辰,民间传闻天妒英才,定王活不过三十,这样一看传闻闹得更加沸沸扬扬。
皇上心疼定王殿下,珍宝药材如流水赏赐下来,下令安王在府中养伤,不必为朝事忧心,更是收回西北军军令,让安王代为处置军务。
消息传入楚明华耳中时,楚明华正在修建窗台上的蔷薇花枝,手中的剪刀骤然抖了抖。
她垂眸看着被她错剪下来的花朵,花盆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这株蔷薇几日难得国子监放假,这是明川特意为她买来的,一抹艳色,更添几许芬芳,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将他的礼物毁了个彻底,不知道又有多伤心。
“小姐,殿下怎会突然病重?前几天不是还派了邵阳大人送朱钗锦衣过来么,当时邵阳大人也未曾提起殿下不好,怎么会呢……”
茯苓面露急色,双手紧紧的掐在一起。
楚明华没说话,想起前些日子在定王府给厉封羽检查时,他的病情确实有反复的迹象,听连伯提了一句,似有内力深厚的高手协助他压制毒性,至于是谁,连伯没说。
“小姐,不如我们去看看殿下?”
茯苓急的团团转,在房中来回走动。
楚明华放下剪子,轻轻摇头。
“殿下没事,你不用担心。”
以她上次复诊来看,厉封羽虽毒性加重,但有人协助,前些日子她还送去了一些调养身体缓和病情的药,想来不至于传闻的凶险,这个时候有此传闻出现,且如烈火烹油般沸沸扬扬,明显是有人在刻意推动。
皇上这个时候收他兵权哪里是要让他安心养病?
树大招风,功高盖主,皇上忍了三年多,终究是这个时候坐不住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明面和厉封羽走得近,免得给皇帝又留下把柄。
茯苓和南星听到楚明华的话,六神这才稳了稳,只是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殿下生辰是后日?”楚明华问。
茯苓点头,“原本皇上是要在宫中设宴为王爷庆生,但因着这一场病,宴请作罢,皇上还特意吩咐不准朝臣的打扰王爷清净。”
闻言,楚明华冷笑了一声。
皇上这是打算断了朝臣和定王府的往来?
她对此不屑,越往定王府走动多了,她愈加明白厉封羽本就没有结党营私的意思,他深居简出,旁人他轻易不见,就是他避世这三年,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从未消减,单看魏子枫就知道了,厉封羽仍是武将中宛如神祗的存在。
皇上这一招,枉费心机。
“你传信去定王府,今夜我去看看王爷。”楚明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声开口。
听到楚明华的话,南星点头,连忙出门。
不多时,院里的丫头领着人进来,楚明华抬眼,见又是晴翠那个名为阿莲的同乡。
“见过小姐。”阿莲恭敬行了一礼,见食盒里的糕点摆放在桌面上,不等楚明华问,她便道:“晴翠往松鹤院送点心去了。”
楚明华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这丫头往她春华居跑得也太勤了些。
“知道了,你下去吧。”楚明华收回视线,淡声开口。
阿莲垂着眸,放完东西便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这般热的天,难为姐姐领我进来,这是厨房做的清凉糕,姐姐拿着去檐下吃吧。”
院中,阿莲从袖里取出用油纸包好的点心,塞进对面的人手中。
因她常来,回回都给春华居外院的丫头带些零嘴,众人也混了个脸熟,丫鬟没有拒绝她,笑眯眯将清凉糕塞进怀中。
“还是等一会儿吧,我还得去给二小姐的花圃浇水。”
阿莲笑了笑,展开自己的手来,“正好,方才取点心出来的时候沾染了手心,黏黏的不舒爽,妹妹去打水洗个手,顺便替姐姐浇水便是了。”
“那怎么好意思?”丫鬟连连摆手。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阿莲道:“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不说了,妹妹去打水了,姐姐回房坐上片刻喝一口凉茶,那才是正该的事儿。”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丫鬟忍不住听了她的话,连声道好妹妹,又在阿莲的半推半就中回了房。
终于将人送走,阿莲松了一口气,左右扫了一眼,这才提脚走进了茂密的树荫中。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正房的窗台上划过一丝刺目的亮光。
楚明华端坐在屋内,视线落在妆匣的镜上,这是厉封羽送她的西洋镜,和现代镜子一般无二,镜子对着窗户,画面里仍可见阿莲衣裙的一角。
“小姐,我这就去将她抓来?”茯苓眸露寒光,厉声开口。
楚明华摇头,‘啪’的一声将妆匣阖上。
“先不要打草惊蛇。”
阿莲不过是一条小鱼,她还指望顺着线钓上来大鱼。
“王爷那边得到消息了么?”楚明华站了起来,将药箱打开,清点里面的药瓶,一边道:“你去取我私库里那个青玉瓶,一会儿得带去定王府。”
茯苓点头,从怀中拿出钥匙往屋外走。
“你要去哪儿?”
房门打开,南星正抬脚走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小姐命我去取药,今夜拿去王府。”茯苓随口问道:“你去见连伯了么?王爷身体怎么样了?小姐主动去王爷,王爷肯定很高兴。”
南星动作一顿,忽然沉默。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