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晚间,县城东门外,巴叔言站在官道旁,目送张彦起一家连夜启程返回房陵。
车队在黑甲卫士的护送下,缓缓消失在远处官道尽头,巴叔言却是站在原地凝目远望,一言不发。
“阿郎,就算张使君要为崔公子治伤,也犯不着连夜就走吧?他到底什么意思?”赖有为凑过来嘀咕道。
巴叔言冷哼:“说什么要赶回房陵请大夫为崔沔治伤,免得落下后遗症,哼,这只不过是借口而已!看来,张彦起已经见到了想见的人,达到此行目的!
对了,你可有听到他和那李三郎说了些什么?”
赖有为讪笑道:“阿郎恕罪,他们站在回廊之内说话,我不敢靠近,只得躲在回廊外,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
赖有为偷瞟一眼,见巴叔言面露不快,急忙道:“不过,我瞧见张使君对那李三郎毕恭毕敬,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巴叔言青皮脸阴沉,过了会,冷声说道:“张彦起绝口不提那小子的身份,说明那小子来头不一般,连张彦起也不想贸然得罪!”
赖有为低声道:“张使君临走前,让阿郎不要再去招惹那李三郎,可是那小子整日和曹悍等人在一块,如此一来,岂不是连曹悍也动不得?
我看曹悍已经把阿郎记恨在心,这厮蛮横嚣张,不肯服软,将来一定会找机会报复阿郎!”
巴叔言阴冷地道:“曹悍再有本事,不过一介草民,不足为虑!眼下李三郎还在城中,再加上葛绛、陈子昂两个酸腐书生,老夫在县衙的势力已是被他们盖过去。没查清李三郎来历之前,老夫就暂时放过曹悍。
李三郎总有离开的一日,到那会,老夫再慢慢收拾他!”
“阿郎深谋远虑,等李三郎一走,一定能把曹悍一伙人一网打尽!嘿嘿,到时候竹山还是那个竹山,阿郎依旧是竹山头顶的一片天!”赖有为一脸谄谀之态。
日头西沉,暮色降临,赖有为伺候巴叔言登上马车,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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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食铺后的屋宅内,刘家人护送刘贵已是连夜赶到,经过一夜的救治,刘达的伤势稳住了,算是捡回一条命。
刘达浑身鞭痕,被打得皮开肉绽,脱掉一身血衣时,连皮带肉撕下一层,看得人触目惊心。
好在他身体底子好,终究是扛过这番苦头。
别看刘贵平时常常揪着刘达的耳朵一顿臭骂,恼急了还抡起拐杖打,可真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刘老头可是最心疼这个混账儿子的。
刘老头不吃不喝守了一宿,天明之时,曹悍见他精神劲头实在衰弱,好说歹说才劝他去歇息一会。
曹悍搀着他走出充斥着血腥气和草药味的屋子,送他去隔壁厢房歇息。
“唉,自古民不与官斗,老儿我深知这个道理,所以这么多年,刘家都不曾迈进县城一步,守着陶庄一亩三分地安稳过日子就好。”刘贵摇摇头叹息,满头华发显得格外苍老。
看了眼曹悍,刘贵忧心忡忡地道:“巴叔言想掌控码头,就不会允许你继续当这个渠帅,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结下死仇,该如何是好?”
曹悍沉默了一阵,勉强笑道:“刘伯宽心,我料巴叔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动作。”
刘贵拄着拐杖,长长叹口气:“我打算等刘达伤好以后,送他去金州折冲府从军,生死富贵,就看他的造化了!曹小子,你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你有能耐,窝在竹山这么个小地方,可惜了,不如早早出去闯荡....”
刘贵边叹气,边推开屋门颤巍巍的走进去。
“大丈夫一日无权,即便富甲一方,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的俎上鱼肉啊....”
自言自语的感慨声,随着“吱呀”响起的关门声断绝。
曹悍久久伫立在屋外,脑海里盘桓着刘老头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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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李三郎居住的跨院内。
程伯献光赤膀子趴在地上做俯卧撑,浑身汗水淋漓,身下积起一小滩水渍。
王猛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观看,程伯献练习的几个动作看似简单,实际做过以后,才能体悟到其中玄妙之处,对肢体力量的塑造有神奇作用。
得知这套锻体之法是曹悍传授的,王猛更是暗自佩服。
“得,咱们的一番谋划算是落空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出手救下齐丁香和刘达。现在可好,万一让曹大哥知道我们见死不救,还想法子算计他,非得跟我们翻脸不可!”
程伯献身子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呼哧呼哧喘气,嘟嘟囔囔的抱怨。
王猛无奈道:“谁能想到,那崔家公子还有一副热心肠,要不是他,事情一定会按照殿下预测的那般进展下去。”
程伯献哼了声,道:“要我说啊,曹大哥此人重情重义,不是贪图富贵,见利忘义之辈。与这样的人物打交道,还得真诚相待,以心换心,跟他交上朋友,比什么恩威并施,利益拉拢更有用!”
王猛叹口气,刚要说什么,见李三郎冷脸从屋里走出来,连忙闭嘴不言,抱拳行礼:“殿下。”
程伯献一个激灵爬起身,拍着手掌上的灰土一脸讪讪:“殿下恕罪,我...我刚才只是信口胡诌,殿下别放在心上。”
李三郎淡淡一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沉默了一阵,说道:“你这套新鲜的锻体之法是曹悍教的?这几日练习下来,觉得怎么样?”
程伯献忙挺起胸膛,举起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