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县衙。
府衙后堂,屋门紧闭。
堂内只有李三郎和县令葛绛。
若是让人看到此间情形,定会惊掉大牙。
只见李三郎端坐在正中,那张宽大的案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立在堂下的葛绛。
葛绛手里拿着一封火漆密信,是李三郎给他的,让他当面拆开来看。
阅罢,葛绛满脸惊讶地抬头,声音竟有一丝丝发颤:“李少郎和赵刺史是何关系?”
李三郎淡淡道:“的很明白,让你一切听我安排,对此,你可有异议?”
葛绛苦笑了下,这少郎手持房州刺史赵彦昭的亲笔书信,他哪里敢有异议。
就算他再不通人情世故,可赵刺史安排的事,他还是会放在心头首要位置的。
他出身房山书院,当年由书院推荐参加房州州试,这才得以乡贡之名赴京参加省试,一举明经科及第,从此踏上仕途。
而房山书院,正是由赵彦昭之父,前房州别驾赵孟武致仕后所创。
故而,葛绛本就算是赵氏门生。
自他入仕后,赵氏也为他奔走出力,若非他自身性格原因,加上竹山官场形势复杂,也不至于当了八年县令都得不到升迁。
一月前,赵刺史派人传话给他,说是有一位李姓少郎,将会以他远房亲戚的身份来到竹山,让他务必照顾周到。
如今赵刺史在手书里,又反复叮嘱此事,他哪里敢不牢记在心。
赵刺史的信里没有提太多关于李少郎的话,葛绛也不敢妄自揣测。
他默默收起书信,双手奉还,拱手低声道:“愿听李少郎差遣!”
“很好!”李三郎点点头,拿起书信,就着桌上烛火点燃。
书信燃尽,化作一堆黑灰,飘散成空。
李三郎拍拍衣袍上沾落的飞灰,俊俏白皙的小脸满是严肃:“此事不得泄露分毫!外人面前,你我依旧以甥舅相称。前些日,你赶到码头迎接,就险些坏了大事!”
葛绛苦笑道:“少郎君恕罪,某应付此等事,实在没有经验。”
李三郎轻哼了声,道:“罢了,此番你好好配合我,待我离开房州时,自会替你在赵刺史面前多多美言。你这八年老县令,说不定就能挪挪位置。”
葛绛躬身揖礼道谢,眼底划过几分苦涩和黯然。
能不能升迁,其实他并不是太在意。
他不过是想为竹山百姓办些实事。
可惜,目前竹山的情形,他堂堂县令竟然处处掣肘,根本做不了太多。
李三郎端起茶盏抿了口:“新任竹山县尉陈子昂,本应在半月之前抵达,何故迟至今日都还未到?此事,你可有派人查明?”
葛绛一愣,讶然道:“县尉?陈子昂?竟有此事?某毫无所知啊!”
李三郎被茶水呛着,忙放下茶盏,抚着胸口猛咳几声,涨红着脸,恼火道:“你...你竟不知情?此事我从均州赶来时,路上已有所闻,你身为竹山县令,难道没有看过州府下达的涵文?”
葛绛苦叹道:“李少郎有所不知,某这个县令...唉,说是摆设也不为过!县衙大小公务,如今大都直接送往巴府,只有等巴县丞过目后,才会有所选择的送到某的案头。”
李三郎拍了下案桌,恨铁不成钢似的道:“早就听说,县丞兼任主簿巴叔言在竹山一手遮天,不成想果真如此!你乃科举正途入仕,吏部所授正七品上一县之尊,竟然被区区一佐官压得抬不起头!”
葛绛沉默了会,自嘲般低声道:“巴叔言背靠张氏,横行无忌,目无法度,某不过一介县令,哪敢招惹张氏门人!”
李三郎一怔,迟疑道:“哪个...张氏?”
葛绛看了他一眼,苦涩道:“如今这大周,还有哪个张氏有这般威能?巴叔言是房州别驾张彦起的门客,张彦起...正是出自定州义丰张氏......”
最后这一句话,葛绛的声音细微到了极点。
李三郎浑身一震,稍显稚嫩的脸蛋涌出极大的怨怒之气,双拳攥紧,指甲都快陷入肉里。
“原来是那两个贱人的族亲!哼哼~一条张家养的狗,都敢凌驾于国朝律令之上!可恶!可恨!”李三郎低吼道。
葛绛吓得脸色苍白,慌乱似的摆手:“李少郎切不可胡言!此话若是传出去丁点,竹山这里,不知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呐!”
李三郎胸膛剧烈起伏着,良久,才缓缓平复情绪。
“如此说来,倒也怪不得你,张家的走狗,的确不是你能对付的。”李三郎有些颓然似的叹了口气。
厅堂门推开又被合拢,王猛闪身进屋。
“少郎君,果真出事了!”王猛看了眼葛绛,轻声耳语道。
李三郎摆手道:“说吧,葛县令是自己人,可以信赖。”
王猛沉声道:“属下已查明,陈伯玉被一伙悍匪绑架了!”
“什么?!”
李三郎吃惊的站起身,“究竟怎么回事?”
葛绛也吓了一跳,朝廷命官都有人敢绑,这世道真的乱了。
王猛道:“陈伯玉此行没有走水路,他离开神都后,走邓州过南阳,入均州在武当山盘桓月余,直到二月中旬才启程赶赴竹山。竹山县城东北七十里有一座坛山,不知何时竟被一股匪人所占,陈伯玉途经坛山时,被捉了去!”
李三郎焦急踱步:“陈伯玉到竹山赴任,难道没有随行护卫?”
王猛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只带了一个老仆。陈伯玉是潇洒不羁的性子,从不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