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坊的民地,老奴已尽数拿下,不日便可推平旧屋,建造新宅。”
“办事妥帖,何罪之有?”
安禄山褐目微张,低沉的声音隆隆回响。
“有几个不长眼的刁民贪财闹事,不肯出售,逼得老奴不得已使了些手段。此事若是传开,恐怕对阿郎声誉不利。”
“闹,让他们闹。”
安禄山摩挲着竹竿,
“最好闹到朝堂之上,闹到谏官弹劾,闹到圣人的耳朵里,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安禄山是个贪图享乐的粗人,是个恃宠而骄的胡狗,是个目光短浅的大头兵。”
“老奴明白。”
“你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喏。”
常管事脸上浮出喜色,轻轻合上屋门。
肥壮高大的雄躯对缸而坐,影子在跳跃的灯光中变形扭曲,直蔓上屋顶。
钓线轻轻一颤。
“老畜生,你急了?”
安禄山摇摇头,“闲厩群牧使的封职,我还没拿到手里,时机未至。你都等了几十年了,再多等几天又何妨啊?”
钓线抖了两下,竹竿微曲。
“我知,我知。”
安禄山低声一笑,
“你想覆地,我想翻天,咱们利益相合,是铁打的盟友。既然这样,你便不该疑我才是。我这次冒险入长安,给那皇帝老儿跳胡旋舞,不也是为了咱们改天换日的大业么?”
钓线又一颤,之后便平静如初。
独钓空水缸。
半晌。
安禄山粗重浓眉突然一挑,烛光剧烈摇晃。
“有贼雀儿。”
……
鲜红从血槽中涌流,漫开一大滩。
陈酒单手捂住一名甲士的嘴,穿胸碎甲的长刀随手腕缓旋,彻底绞烂了心脏。
【巡游】再开,溶入夜色。
其实他得到这个技能,也就短短几天而已,使用起来却如臂使指。
实际上,从苦舟获得的所有加持与技能,往个人栏里一按,简直就像榫椽相合,完全没有半分生疏。
“摆渡人的特殊性么……”
陈酒正念叨着,纵掠过前方的树荫,眼前突然闪出一片袍角。
宽袍大袖系在腰间,满身文字墨光裹缠,双手空空如也。
目光直直碰撞。
空气一时凝固。
那人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神色惊疑。
“有暗哨?”
“有暗哨?”
同时,陈酒眼神一沉,长刀随即朝着对方咽部横抹而出!
铛!
字迹忽一烁然,一柄墨色长剑在男人掌中汇聚凝实,和凤图刀重重磕碰。
长剑刃口崩裂,溅出了些许墨点,又重新依附回对方身上。
借着【阴阳】,陈酒看清了那些字。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李白的诗。
陈酒扯了扯唇角,手腕猛然下翻,血红刀脊黏着墨剑压了下去,刀尖随即直戳对方胸膛。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