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生了六个儿子,一死一放逐,如今还剩下四个,各个不成器,偏偏还不自知。
纵然他是人老心不老,可跟后妃见了面,也是有心无力,无法身体力行的再要一个皇子了。
好在已经习惯了,皇上痛心疾首的有限,不去看太子,转头看兵部尚书傅子平。
“你这个兵部尚书说说,一应供给都加大了,怎么还来问朕要银子。”
傅子平低声道:“皇上乾坤在握,臣”
皇帝阴沉着脸:“朕让你说,你就说!”
傅子平很紧张,一颗心跳的飞快,害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落得个比太子还要惨的下场。
太子跪完了还是太子,他跪完了却不一定还是兵部尚书。
他唯唯诺诺的点头:“是。”
“皇上本意乃是以云州为主战之地,再以重兵把住各地,以固江山,银钱上优渥些,也好养出精兵悍将,但各地驻军将领几乎都和徐将军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时候索要粮草”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看向陆卿云,陆卿云却没有半分动容。
皇上对他这一眼洞若观火,当即冷哼一声:“说!”
傅子平硬着头皮道:“臣以为,各地驻军是认为陆大人不足以执掌西府,以此来表示不满。”
说完,他又找补了一句:“徐将军应该没有此意,不然不会送个儿子进京。”
“他的儿子能跟江山相提并论?”皇帝冷笑一声:“百姓们一年以千万为计的养着他们,没想到倒是给徐定风养的了。”
他又拿起一张折子:“居然还在奏折中说什么云州艰苦,更应优渥,另加赐礼,
又说西府不应由卿云执掌,朕的江山,朕拿银子养着他们,他们还要对朕指手画脚!
精兵悍将!朕倒是也想养出精兵悍将!可你们看看,养出来的全是白眼狼!
层层侵吞盘剥,当朕不知道!
卿云!”
陆卿云拱手上前:“臣在。”
皇帝肃然道:“你即刻启程,代朕巡行天下,抚军按民,赐你御札三道,如有大不韪者,出御札可示天下。”
陆卿云跪地领旨,傅子文、抚国公也一同跪下。
傅子文悄悄看陆卿云一眼,心想三道空白圣旨任填,这恩宠若是换了他,恐怕是如履薄冰。
徐定风如今不能动,这是要以陆卿云去强压徐定风,断了徐系的念想,顺顺利利打完北梁这一战。
这陆卿云,也是真沉得住气。
真是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他是一脸震撼,太子则是一脸茫然,抚国公则是了然于心。
登高——必跌重。
陆卿云出宫的时候,陆鸣蝉还在跪着。
“大哥!”他支着脖子,压着声音叫陆卿云,“大哥你带我一起出去走啊!”
陆卿云回头再看一眼探头探脑的小皇孙,按了按他的脑袋,一言不发出宫去了。
到宫门外,他先回遇仙楼,随后吩咐承光:“请解姑娘来送我一趟。”
解时雨坐着马车,和陆卿云在城门外碰了面。
陆卿云骑马走在马车一侧,和她说自己要去巡视驻军一事。
“三道御札?”解时雨皱着眉头,“皇上这是将您架在火上烤,他在时,您自然万无一失,他若是不在”
光是凭这份盛宠,新帝登基,连朝臣都会因为畏惧而联手除去他。
毕竟一个能拿着三道空白圣旨当钦差的人,难保手中不会有皇帝的秘密遗诏。
她低声道:“您要走的是大道,不能结党营私,不能拱立新帝,这些阴暗中的事,您别问,我来做,您只管往前走。”
她本想让鸣蝉往上走,走到分量足够的地方去,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她应该像一只蜘蛛,将整个京城都变成她的八卦帐,无孔不入,每一根丝都像是她的臂膀,钻到更深、更高的地方去。
边问边看,她的目光都是虎视眈眈的。
这个人是她的,她要留住,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拿走。
“我能做吗?”
陆卿云摩挲着缰绳:“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完,他低头对解时雨一笑,伸手将她的手紧紧一握,风扑面而来,吹动两人的乱发。
他将自己全都托付给了她。
这一回,解时雨将成为他的神灵,将他从这纷乱之中拯救出去。
解时雨一笑,马车和马并驾齐驱,再送陆卿云一截。
她这一步迈出去,无论生死,都不能再回头。
可人生就是如此,一旦往前,就不可回头,哪能让你一走再走。
宫城内,陆鸣蝉跪的唉声叹气。
小皇孙看着陆卿云走了,才溜出来,拿着块糕点悄悄塞进陆鸣蝉嘴里:“不用你带我出去玩就是了。”
陆鸣蝉梗着脖子往下咽。
赵显玉招呼人给他搬个凳子,坐到陆鸣蝉身边:“宫外是什么样的?”
陆鸣蝉不看他:“你没出去过?”
“嗯,”赵显玉倒是没露出向往的神色,“你是世子,怎么不来宗学读书?”
“我学富五车,已经出师了。”
“骗人,不过宗学也没意思,我听说你跟陆卿云很熟,他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闻?”
“听说他曾经一拳打死一头牛。”
“放屁。”
“打不死?”
“不是打不死,是他没事打牛干什么,他跟牛又没仇。”
两人一个跪,一个坐,嘁嘁喳喳的说着京城中的人和事,直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