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歌果然没再挣扎,让慕寒御牵着她的手。
她本想冷下一条心,本想着要给这男人一点甜头,但慕寒御指尖的颤抖骗不了人。
他惶恐,害怕,生怕秦翊歌将他推开。
而一瞬之间,秦翊歌却无比清楚地理解这样的感情。
曾经的心有灵犀,并肩作战,互相扶持,都不是假的。
这世上,前世今生,亿万斯年,她也不一定能再找到一个这样懂她,这样心疼她的人。
同样,慕寒御也不会再找到这样一个她。
怀抱着这样隐秘的默契,秦翊歌心软了几分,将手让他牵着,不再想这些事情。
苏澜的牢房很快到了。
即便在狱中,苏澜也那样整齐干净,她向狱卒借来一盆水,正仔仔细细地整理着鬓角的乱发,将身上蹭脏的地方打理干净。
听到脚步声,苏澜向声音出现的地方望了望,嗫嚅道,“歌儿?”
秦翊歌放轻了声音,“是我。”
墙壁上闪烁着一星微不足道的油灯,闪闪烁烁的,飘忽如鬼魅。
苏澜放下水盆,起身向她走来,粲然一笑,“好孩子,我承你的情。”
那一笑,仿佛这里不是什么阴森恐怖的牢狱,而是深夜醒来时的闺房。
秦翊歌的心,蓦然就被那一笑暖了一下。
苏澜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督主这份情,我也领下了。”
秦翊歌倏然挣了挣,没挣开。
“秦家要在三天后才行刑,这几日有什么需要,只管和狱卒说就是。”慕寒御道。
“好,都好。”苏澜笑着说,“昨日还送来了我最爱吃的糯米流心糕,歌儿也不用再来看我了,只要记得将我好好地送进苏家的祖坟,娘亲便死而无憾了。”
秦翊歌鼻子一酸,压低声音道,“真的……真的不打算走吗。”
苏澜嗔怪,“又在胡说八道了,多少人盯着督主府,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独善其身便好了。”
苏澜含笑看她一眼,“还有这块玉佩。”
苏澜小心地从草垫下拿出一个布包,将里面的玉佩拿出来,正是当初慕寒御在乱葬岗捡到的那一块。
“除了你新婚时送你的玉簪,娘亲最值钱的东西就剩这么一个了,娘亲想留给你。”
苏澜将布包放在她手里,抓着她的手握了握,“以后,千万保护好自己。”
秦翊歌知道她在说什么。
“好,”秦翊歌攥着那块玉佩,声音低沉,仿佛一声呜咽。
慕寒御搂着她肩膀,无声地安慰。
“我不会说什么将歌儿托付给你的话,”许是命不久矣,苏澜对慕寒御说话的时候,便多了几分不客气,“歌儿很好,就算没有你,她也能过得好,督主若喜欢她,便要好好珍惜,却也不能禁锢她的自由。”
“歌儿不是金丝笼里鸟雀,督主若将她看做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可要得不偿失了,”苏澜看着慕寒御,“话尽于此,这是我这做娘的,最后留给你们的话了。”
苏澜缓缓转身,坐在还算干净的草垫上,挥了挥衣袖,“好了,都走吧,这几天都不要再来了。”
秦翊歌攥着那枚玉佩,看着地牢里孤绝出尘的女人,缓缓跪下,郑重地拜了三拜。
苏澜眼底湿润,却始终不肯回头再看她们一眼。
秦翊歌慢慢走出监狱,没走几步,却听到一阵嗬嗬有声的咆哮。
她猛地回头,看到地牢深处的监狱里,形同恶鬼的秦将文。
秦将文目光阴狠地瞪着她,眼眶都要裂开似的,口中嗬嗬惨叫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秦将文深处指头直直指着秦翊歌,又疯疯癫癫地向慕寒御磕头,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秘密一样。
秦翊歌冷冷看着他。
“秦家抄家的时候,发现有许多人都被下了哑药。”慕寒御轻声道,“特别是秦将文,喉咙都毒哑了,手指也被折断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
秦翊歌微怔。
“是苏澜做的,她将所有知道替嫁一事的人,全部都毒哑,断指,还有些直接殉主了。”
慕寒御的声音很轻,秦翊歌却能想象到那是一幅怎样惨烈的场面。
苏澜不是没有手段。
最初,她因为太爱而选择隐忍。
后来,她为了秦翊歌选择坚强。
最后,她为了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不惜满手鲜血。
秦翊歌叹了口气。
脚步倏地快了些,也踉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