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日久才见人心。
存亡危机时刻,方见慕寒御本真。
午门外尸山血海,红衣白发的慕寒御踩着无数人的尸体,却被视作了救世的神祇。
只有那些被枭首示众,死不瞑目的人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们甫一进城,没多久便被掌印夫人发现端倪,计划败露,准备好的麻风毒来不及制,他们便收拾东西想走。
本就是一帮穷寇,要说真的豁出性命去为一个林相报仇,那也不太值得。
不管是徐徐图之还是卧薪尝胆,当时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离开。
可没想到,离开的前一天,却被迟迟没有动静的慕寒御堵在了城隍庙里。
没多久,慕寒御的人扮成他们的模样,彻底将这些人控制住。
那人逼他们按原来的计划炼制瘟疫之毒,绞了他们的舌头,不许他们向外吐露一个字。
等到瘟疫之毒制成,慕寒御就让他们一点一点将毒放出去。
先是风寒,等天暖之后,蚊虫滋生,就会变成瘟疫。
炼制瘟疫期间,他们闻到了浓浓的蟾衣味道。
他们炼毒,自然也知道如何解毒,便将有人炼制瘟疫解药的事告知了看管他们的人。
接着,济世堂起了火,小宛昏迷不醒。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戴罪立功的时候,却被慕寒御推了出来,于满城百姓前细数罪状,成了戴罪的羔羊。
不是的,百姓看到的都是假的!
不……
八分真,两分假,他们本就百口莫辩。
可是,这一切背后的凶手,是慕寒御!
他们不过是被慕寒御利用了!
被慕寒御剥皮食肉,从骨头茬子里榨干最后一滴油!
最后,他们替罪魁祸首背了污名,还被罪魁祸首杀人灭口!
可慕寒御才是要夺走满城百姓性命的刽子手啊!
但这一切,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掌印府中。
慕寒御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他脚边堆着许多礼盒,是朝中新旧大臣送来的。
今日午门外杀光麻衣社火之后,消息传开,便有许多原本对他十分不屑,甚至深恶痛绝的大臣,纷纷送来礼物表示歉意。
他们没想到,慕寒御竟暗中背负了这么多的委屈。
其他的慕寒御都不在意,他最在意的,是那些言官的态度。
不过,如他所愿,言官之首,给事中与御史大夫,都送来了东西。
慕寒御用那只凤鸣紫砂泡了茶,抬手倒茶,倾听着清越凤鸣,唇角悄然勾起。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
灯烛悄无声息地燃烧着,泛出一股掺着松香的油脂味。
慕寒御微微蹙眉,觉得这味道很不好闻。
应该是一股淡淡清甜的香味。
应该是秦翊歌身上的香气。
房间里一应布置都没变,床上依然铺着他和秦翊歌同床共枕的锦被,秦翊歌的梳妆台上新添了一些口脂,可惜她从未用过。
这房间里一切照旧,只是少了一个新为人母,处处与他作对的小女人。
慕寒御目光失神地盯着梳妆台,忽然想起他帮秦翊歌画眉的模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已经忘了,但他清楚记得当时两人情意正浓,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秦翊歌总是生气又无奈,只要他服个软,小女人就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其实秦翊歌的眉形很美,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但女人的心思谁能猜到呢。
他犹记得自己恶作剧地将她的眉画的很丑,秦翊歌照了镜子,又急又气,一副要在他脸上也画几撇胡子的样子。
可爱的紧。
可惜那样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他如今满身罪孽,再也不会奢求秦翊歌的原谅。
哪怕真的将人找回来,他也会将她囚禁,禁锢,锁在一间雕金砌玉的房子里,剪断她的翅膀,藏起来,直到死。
轻微的脚步声惊醒慕寒御,他抬眼向屏风后看去,是小心翼翼的松臣。
“阿臣?过来,”慕寒御唤道。
没了秦翊歌,他做事更坦然些,丝毫不避讳自己和松臣的关系。
南宫松臣缓缓走过来,坐在他脚边的矮凳上,抬起脸,和南宫照一模一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慕叔叔是在想婶婶吗?”
“嗯,”慕寒御倒了杯茶递过去,“我想着,等将你送上皇位,我就带她归隐山林。”
松臣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怕我做不好。”
“怎么会做不好?”慕寒御摸了摸松臣漆黑的发,“这么多年,我亲自教你武功,教你治世之道,你很聪明,一定会是个像你父皇一样的明君。”
松臣抿了抿唇,靠在慕寒御膝上,低头不语。
他看着慕寒御垂落的一缕白发,红着眼,小声呢喃,“松臣定不会辜负慕叔叔。”
“嗯,”慕寒御轻声道,“好孩子。”
“婶婶还会回来吗?”松臣又问,“婶婶回来,我向他道歉,告诉他,慕叔叔都是为了我……”
“会回来的,”慕寒御轻笑了笑,“她心疼我,不会走太远的。”
“不会走太远?”松臣犹豫片刻,“可,若是婶婶走不远,咱们释放瘟疫,会不会连累婶婶?”
慕寒御一怔。
他弄丢了秦翊歌,心上仿佛也缺了一块,空荡荡地灌着冷风,刺骨的冷将他骨子里的偏执阴郁逼出来不少,这些日子,他只想着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可全然没想过,他封了秦翊歌找舒蔚然和小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