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同知眼中的寒意毫不掩饰,狠辣的似乎要把孙氏给活剐了,他这一沉默,不单单孙氏和仝旭大为不安,连同俞夫人也皱起眉头。
许久的沉默后,仝同知猛地抓起茶杯对着孙氏砸了过去。
啪一声!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响起,茶水已经不烫了,可即使如此,孙氏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水和茶叶,也显得无比狼狈。
“我问你,你弟弟孙福去哪里了?”质问声伴随着拍桌子声同时响起,仝同知一想到孙福背着自己干的事,恨不能把孙家姐弟俩都给杀了。
孙氏面色惊恐一变,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是不敢开口。
平日里,孙氏不管多受宠,可明面上她却不敢对正室俞夫人不敬,仝同知身为正五品的朝廷官员,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头就够他喝一壶。
而比起妻妾的规矩,孙氏此次犯的错更大,她偷看了仝同知的密信!
“说!”一声怒喝,仝同知眼中冒着火光。
“姨娘,你赶快说!”仝旭站一旁干着急,不明白平时最会揣摩父亲心意的娘这一次怎么惹得父亲如此震怒。
扑通一声跪地上了,孙氏扬起头,红肿的左脸微微朝左侧避让了,让仝同知只看见她娇嫩白皙挂着泪水的右脸颊。
“老爷,妾知错了!”认错的孙氏泪水涟涟,哽咽道:“妾无意中看到老爷的信,妾只是想让弟弟给老爷解忧,还请老爷明察。”
仝同知想了一下就知道是前几日的晚上,当时正在被翻红浪,不曾想京中密信到了。
他看过之后,因为蓄势待发就立刻回到了床上,而密信只是放到了抽屉里,而不是像往日那般直接烧毁。
怒极反笑着,仝同知看着自从聪明的孙氏,冷笑道:“孙福不是给本官解忧,他是要将本官送去菜市口砍头!”
此言一出,不说孙氏吓的瑟瑟发抖,俞夫人和仝旭也是面色苍白,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仝同知气狠了,也不隐瞒直接道:“孙福带着四个护院去了上泗县县学,公然打伤了教谕和十多个生员,已经被上泗县县令收押在监!”
“陈渭彬昨夜派人快马加鞭的把公文送给了章知府,此案已经传遍了南宣府,那些读书人不会怪罪孙福,他们只会对本官口诛笔伐!不死不休!”
仝同知可以想象此案经过章知府和孔氏的操控影响会多大,御史台必定会在早朝弹劾自己,别说官位了,为了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怒火,自己的小命只怕都不保!
“怎么会如此?”仝旭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他十八岁时就过了院试,身为读书人的一员,仝旭自然清楚此事的可怕。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自古清贵,更别提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而孙福却只是一介商贾,士农工商,可是排在最后面的。
“老爷,妾不知道小弟会伤人那!”孙氏跪趴在地上哭嚎起来。
她偷偷把消息告诉了孙福,只以为湛非鱼一个小姑娘手里攥着什么方子,而且这个方子很重要,密信中用了“利国利民”四个字。
等孙福把方子拿到手,孙家说不定能一跃成为皇商,不但能赚大把大把的银子,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也会再次提升。
孙氏哪能想到孙福不但把事办砸了,还砸的这么狠,自己进大牢不说,还会连累仝同知官位不保。
“闭嘴!”俞夫人被她哭的头痛,怒骂一声后看向仝同知,“老爷,事已至此,该如何解决?”
仝旭此刻也怨恨的看向哽咽抽泣的孙氏,自己的前途就毁在这个无知妇人手中了!
“来人,把孙氏拖下去关到柴房里!”仝同知冷声下令,眼中不见半点情谊,没有将人杀了,是因为事情还没有解决,只待日后再清算。
被门外进来的小厮抓住了胳膊,孙氏剧烈的挣扎起来,悲切又惊恐的哭喊,“老爷,不要啊……老爷,看在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的份上……”
可惜,哭喊声渐渐远去,正厅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片刻后,俞夫人匆匆上了马车离开仝府往娘家俞家赶了去,虽然俞家式微,可朝中还有一个从三品的堂伯。
仝旭也在一个时辰后,带着人快马加鞭的离开了,看方向正是上泗县。
……
傍晚时分,日头依旧高悬在西边,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县学离开,而住在县学的学生则往膳堂方向走了去。
“回夫子,子奚不为政?这个题目之前曾经写过。”湛非鱼解释了一句,自己的制艺文堪堪入门,这一次速度快不过是因为之前写过。
窦夫子看完全篇后没有如林夫子那般分析如何破题、承题,而是讲解历史背景,“鲁定公时季氏擅权,阳虎作乱,孔圣人不肯出仕理国政,这才有此言。”
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
湛非鱼笑了起来,孔圣人不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借《周书》上关于孝道的言论来说不去当官任职,也可以为政。
看湛非鱼似乎明白了,窦夫子继续往深处分析,“此题的要旨在于要阐发孔圣人难以明言的不仕之意,只能以《周书·君陈》篇中的话做托词,你日后不管遇到何种题目,是认同的或者反对的,切忌不可犯了忌讳。”
窦夫子担心湛非鱼年纪小,年轻气盛的直抒胸臆,却忘记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则不能说,便举例道:“前朝大才子蔡廷松,院试、乡试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