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间有地狱,赵元汲觉得大概就是今晚御书房的模样。
以前看史书,上有刮骨疗毒的英雄,他觉得不过尔尔,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可吹嘘的。
当他自己也割肉缝合疗伤时,才觉得英雄果然还是英雄。
哪怕他也同样一声不吭,让齐太医和冯安怀等人配服得五体投地,可他还是几乎汗湿了两床被褥。
清晨的曙光到来时,齐太医终于用剪刀剪断缝合线。
“启禀皇上,伤口已经处理好,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不会再裂开,只要您按时上药,一个月就能重新长好”
“嗯”,赵元汲闭着眼躺在床上,嗓音沙哑发出一个字。
“滚出去,如果敢说出去一个字,朕诛你九族”。
沙哑的嗓音无比寒凉,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按捺住要杀了太医的心情。
“是,微臣知道,微臣这就告退”,齐太医屁滚尿流离开。
送走太医,冯安怀正要去歇会儿,叮嘱徒弟好好伺候皇上,有事务必来叫他。
可这时六王爷来了,瞧着也是一脸疲倦的模样。
“皇上呢?”
“皇上在里头,昨晚刚刚……哎,六王爷,皇上还没醒呢”
冯安怀试图阻止,赵元澈已经大步迈进去,而里头的赵元汲也是一直醒着。
钻心入骨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
“皇兄!”,赵元澈扑通一声跪在床头,满脸愧疚。
“臣弟审了一夜,都没能把那两个活口的嘴撬开,不过他们两人说的话,好像是甘州口音”
皇兄回京途中突然遇刺,他们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被刺客打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带的有暗卫有侍卫,可对方好像什么都计划好了一样,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打斗起来招招致命,一连血战半个时辰,最后见抵挡不过迅速全线撤退。
整个过程速战速决滴水不漏。
赵元汲和赵元澈两人拼尽全力,才仅仅留下两个活口,可他们的嘴还死活撬不开。
“甘州?”
赵元汲皱眉:“那不是惠王叔的封地么?”
“正是”,赵元澈十分沮丧。
“可是惠王叔怎么可能会刺杀皇兄,全天下的人都叛变,惠王叔也不会叛变”
从小到大,要不是惠王叔暗中护着他们,恐怕他们母子三人早就丧命在莲贵妃手下。
如果惠王叔想叛变,直接不拥立任何人自己登基上位便是,又何需拥立了再叛变,还落得个叛贼的罪名。
“是么?”,赵元汲面容平静,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是”
如果说赵元汲受到的疼爱是掺了水的,那赵元澈收到来自惠王的疼爱就是实打实的。
人一旦遇上至亲情感,就容易失去理智,更容易出现偏颇。
“也许吧,这件事先不查,既然两个刺客都不愿多说,那就秘密送他们上路”,赵元汲轻轻摆手。
“我受伤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太后也不行”
“是,皇兄”
这点儿分寸赵元澈还是有的。
赵元汲点点头,告诉他太后想他了,就叫人送他离开。
赵元澈离开后,赵元汲终于得以休息。
今日不上朝,理由是昨夜折子太多,沿途奔波太劳累。
明天他也可以找理由休息。
可是后天如果再不出现在朝臣面前,就会有人开始怀疑,甚至那背后之人就会开始散布恐慌,扰乱朝局。
赵元汲闭上的眸子突然睁开,双拳紧握。
不,他绝不允许!
甘州口音,死士,刺杀,惠王叔,就是你吧?
可是为什么?
换做任何人谋反叛变,他都不可能这么难以接受,可偏偏是惠王叔。
这些年自己不曾亏待他,权利,金银,甚至女人,能给的他都给,还不够么?
……
昭阳宫的事密不透风。
后宫只知道皇上沿途奔波劳累,连着两天都没上朝,也没进后宫,连最宠爱的叶贵人处都没去。
女人们心里平衡,便专心致志加入争夺公主的大军里。
太后说了不拘出身只要品行好德行好的。
从皇后到底下的美人才人,都想抚养公主,且都变着花样使招数,或是讨好太后,或是讨好公主。
正好七月初到了大公主的生辰。
太后在宁寿宫给公主举办生辰宴,后宫所有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来参加。
一直冷冷清清的宁寿宫突然热闹起来,太后有些不适应,但也是乐呵呵的。
祝过酒辞,给公主送过礼物,宴会就热闹起来。
许贵妃笑盈盈问太后:“不知这件事怎么定夺,太后娘娘,您可选好了没有?”
“你说的不错,也是时候定下来了,总不能让公主一直跟着我这老婆子受委屈”,太后强撑着乐呵呵。
许贵妃连忙请罪:“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瞧着妹妹们都是翘首期盼,一心想替太后娘娘分忧”
“好,好”,太后乐呵呵拍着许贵妃的手,“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都知道”
“不过……”,太后目光扫视众人。
“这可事是件大事,哀家一个人可做不了主,皇后,你是嫡母,你的意思呢?”
皇后坐在太后的另一边,一直神情冷漠,端着架子高高在上。
听见太后问她,也只是端庄得体扯了扯唇角。
“母后看人的眼光最好,还是您选了人和皇上商量商量最好,臣妾没有意见”
这话说得恰当得体又客气,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