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入睡,殷氏规规矩矩躺在夫君身边,双手紧紧抓住褥子。
她是个妇人,年不过三十,正需要夫妻恩爱的滋润。
可夫君似乎很累了,刚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殷氏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强行按耐下内心的渴望,替夫君掖了掖被子,自己也闭上眼。
哪怕她根本睡不着,哪怕夫君已经大半年没碰她,哪怕煎熬难忍,也丝毫不敢动一下。
更不敢像寻常小妇人一样,钻进夫君怀里撒娇。
丈夫已经是朝廷二品大员,每天那么忙碌那么累,她怎么敢?
可宋承佑却并未睡着。
他脑海里只反反复复闪着一句诗:“挽素娥青女、问飞琼,谁家曲”
‘挽素’,那是他心上人的闺名。
转眼已过去这么多年,最近一次见她也是两年前。
自从知道皇室有狩猎的祖训,有文武大臣和内宫女眷全员参与,他就拼命苦练。
手骑射箭术何其艰难,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好在他做到了,他见到了她,且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
看起来,她在宫里过得也挺好。
宋承佑痛苦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殷氏贤惠柔顺,替他生儿育女,替他给父母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替他打理一切琐事。
他绝不能辜负她,绝不能。
……
素妃的病主要是心病。
叶思娴时常过去开解,又有怡安陪在身边,她很快好了起来。
康复之后,大家的日子又回到从前。
皇上依旧忙碌,偶尔闲下来也只去储秀宫。
宫里的女人一开始还有些盼头,后来发现皇上即便过来也没碰过她们。
争也争不过,斗也斗不了,索性认命好好过日子。
皇后依然是端庄大度。
三月节、端午节,主持得妥妥当当,到了盛夏,更是做主让内务府将今年的份例又提了几成。
李有德当了总管之后,内务府再无克扣之事发生,妃嫔们丰衣足食,也没什么非要挤破头争的念头。
实际上,她们也不是非皇帝不可,只要巴结好皇后,日子依然很滋润。
……
端午节过后,天气日渐炎热。
皇后的栖凤宫种满了梧桐树,毒辣的日头照射下来,也只剩下斑驳的光点。
皇后身着常服,坐在廊下,优哉游哉逗着雀儿,偶尔停下来看看青天。
“你一定也很希望自由吧,可惜……你运气不好,出生在笼子里,被卖到深宫,所以你只能一辈子在笼子里待着”
皇后神色落寞,像是在说雀儿,又像是说自己。
玉棠提着食盒从外头回来,进门就行礼。
“回禀娘娘,大皇子说多谢娘娘的点心,他一定会好好品尝”
“那就好”,皇后满意一笑。
“这孩子平时为人阴狠毒辣,没想到还挺有良心,一说起给他母妃报仇,瞧瞧,连疯病都好了”
“母子连心,许妃娘娘在天有灵,应该会很高兴”
“是啊,许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她一定会保佑我们”,皇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冰冷得无一丝温度。
皇后起身拍拍手进了内室,坐在梳妆台前。
“父亲病重,本宫回家探望的事,皇上准了吗?”
“准了,您午歇的时候冯公公亲自来传的话,还赏了些名贵药材”
“那就好”
皇后满意一笑,起身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
三日后,皇后光明正大带着礼物,仪仗队浩浩荡荡出了皇宫。
太师府早就得到消息,一大早府门大开,所有人整整齐齐站成两派,设香案迎接。
皇后身着明黄凤袍,头戴衔珠九尾凤冠,踩着柔软的绒毯走下马车,步履款款进了府门。
“臣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居高临下望着匍匐在地上的每个人,皇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爹娘哥哥嫂嫂们快起来,爹您病着,怎么还出来?”
皇后上前亲手扶起父亲,一副远道而来回娘家的孝顺女儿姿态。
“劳皇后娘娘惦记,老臣的身体已经恢复一些”
原本是中风,嘴歪眼斜,半幅身子动弹不得,经几个民间的针灸太医诊治,他已经恢复了些,起码能颤颤巍巍站起来。
“爹爹身体能好,女儿心里也就不记挂了”
皇后亲手扶着父亲走过穿堂,到陈太夫人的正院。
皇后坐在上位,左手边是爹娘,右手边是两个哥嫂,还有她的几个侄子侄女。
小辈们重新上来给皇后磕头,皇后高兴地直笑。
“快起来吧,本宫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玉棠……”
玉棠会意,取过几个早已预备好的匣子,里头装得是长命锁,金玉佩等吉祥物。
“一人一个,不是什么稀有贵重的,戴着玩儿吧”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孩子们,还不快给皇后娘娘磕头?”,陈太夫人很高兴。
即便两个儿子没什么出息,但家里子嗣繁盛,枝繁叶茂,将来总会有一两个出息的,能够重振陈家的门楣。
这才是兴旺之家该有的派头。
打发走孩子们,两个哥嫂也陆续退下,正院里只剩下父子母女三人。
皇后终于从正位上下来,跪在玉棠铺好的蒲团上,眼泪汪汪给亲生父母磕了头。
“爹,娘,女儿不孝,这些年不能在膝下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