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十月初。
赵长延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除了唇色还有些苍白,身体已经不那么虚弱。
御书房里,赵长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提着帝王的震怒。
“你若真想死,大可不必自残,只消说一声,朕一定会成全你”
赵长延居高临下望着这个大儿子。
仿佛书法家望着写坏的字,画家望着化残的画,都是败笔。
赵长延额头磕在地面上,半句话不敢说,空气陷入久久沉默。
赵元汲气得又训斥几句,挥手让冯安怀传太傅入宫,要当着太傅的面考校他的文章学识。
冯安怀退下后,太傅张大学士很快入宫。
听闻帝王要亲自考校大皇子的学识,张太傅竟是直接跪了下来,老泪纵横。
“皇上!老臣有罪啊!”
赵元汲差诧异:“你说什么?”
张太傅望了眼赵长延,压下心里的恐惧,咬牙将他这么多年念书的真相说了出来。
“大皇子他根本不愿读书,老臣每每劝说,都会惹殿下不高兴,轻则戏弄重则毒打,甚至还以微臣的家人相要挟,不让老臣汇报给皇上”
最了解自己学生的人,莫过于自己的师父。
张太傅的每句话,都仿佛一记重锤,将本来就心如死灰的人打入更深的深渊。
“对!老子就是不愿学!”
赵长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直直冲到帝王面前,一双眼睛赤红染血,像要把谁生吞活剥一样。
御书房立刻冲进许多御林军,护在帝王周围。
“都下去”
靠在椅背上,赵元汲轻轻挥手。
如果帝王连自己十二三岁的儿子都要防,那他也不必当什么皇帝。
御林军和张大学士都退下,书房里只剩父子二人。
赵元汲缓缓起身,来到赵长延面前,他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儿子。
“不愿意学也可以,你也长大成人,是时候该封王了”
赵元汲回到御案前挥笔写下圣旨。
“朕之长子赵长延,自幼顽劣、不思进取,朕失望至极,今将其封为二品郡王,贬去甘州,没有朕的诏令,永世不得回京”
甘州就是以前惠王的地盘,地处大景朝的西北,气候干冷,群山连绵,算是真正的穷山恶水,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可以和外邦贸易通商。
可即便如此,被贬去甘州当王爷,依然等同于被放弃。
“哈哈!”
“我就知道,你早就嫌我多余,你何不早说呢?”,赵长延冷笑。
他才不要当什么甘州王,更不要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要么好好活着,要么轰轰烈烈死去。
“父皇,您为什么不直接赐死儿臣,您害怕什么?害怕天下人说您无情无义,毒杀亲子吗?”,赵长延十分猖狂。
“放肆!”
赵元汲冷冷一笑,目光尽是疏离。
“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却丝毫不知进退”
“朕警告你!”,赵元汲毫不费力揪起他的衣领。
“父子之情已经耗尽,二品郡王是你这一身骨血换来的,如果你这甘州王当不好,朕一定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你杀啊,你现在就杀,你以为我想活着吗?”
赵长延癫狂大笑着,活着?
母妃死了,宫里人情冰冷,父皇也嫌弃,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恨不得现在就死。
“或者,你压根儿就不应该救我!”
“啪!”
重重一声巴掌甩在脸上,赵长延的左脸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想死是吗?朕这就成全你”
愤怒忍无可忍的帝王挥笔写下圣旨,将许氏一族和赵长延全部赐死。
金碧辉煌的玉玺重重盖上,圣旨成了一道必死无疑的指令。
明黄的卷轴被扔到赵长延脸上。
“带着你和你身上另一半血液,滚出朕的御书房”,帝王愤怒。
赵长延捡起卷轴,看也没看一眼就冷漠磕头,退了出去。
愤怒如受伤雄狮似的帝王,躺在紫檀木太师椅上闭眼望天。
养不教父之过,难道真的是自己?
“当年他小小年纪就被许氏惯坏,自己出手干预的时候已经太晚,终究是他不够用心,毁了这孩子”
“如果能早一些教育他,说不定……”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帝王,肩上扛着天下,他怎么可能有时间教导孩子?
出生在皇室,他们本身就该知道怎么做。
“罢了!”
赵元汲大手一挥,继续埋头在三尺厚的奏折里。
德安宫。
赵长延拿出两份圣旨,左看右看,冷哼几声又癫狂大笑。
他最终还是将那份赐死的圣旨给烧掉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口气,就永远不会让你们消停的!”
当晚,赵长延就指挥下人收拾行李。
“带走带走,都带走!”,赵长延不耐烦。
“是!”
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他们生怕殿下一个不高兴,连他们这帮人也全都带走。
储秀宫里。
孩子们退下后,内殿只剩下帝妃二人。
赵元汲心情沉郁,在长榻上坐了半天一言不发,叶思娴亲自端上一碗清茶。
“皇上,冯公公来传话,说大皇子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那天纸鹤的事,叶思娴已经知道,怡安说的事她也知道。
对待这头冥顽不灵的饿狼,叶思娴半分好感都没有。
不管是走了还是死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