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妃确实是聪明人。
察觉自己走了歪路后,很快就把自己拉回正道。
那天从储秀宫出来,她接连病了两场。
从入冬一直到腊月,缠缠绵绵足足两个月才彻底痊愈。
真病假病不知道,但总归她一直没出门,太医汤药连绵不断。
痊愈后。
再来储秀宫汇报宫务,已经是眼明心亮,口齿伶俐,眼里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干练。
“不错,本宫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叶思娴合上宫务册子,满意笑着。
“多谢娘娘赞赏”
衣着朴素大方的襄妃微微屈膝:“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往后臣妾不会再胡思乱想,只一心帮着娘娘料理宫务”
她照旧表明心意,只是已经不见了当初的谄媚阿谀。
叶思娴并不接话,只淡笑。
“病了这些日子,你也别太辛苦,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只管来找我”
其实她也不懂,不过靠着内务府听话。
之前的总管肖拥碌被赐死后,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李有德十分懂眼色。
大事小事只要储秀宫打声招呼,绝不存在办不成。
送走襄妃,叶思娴看向圆月。
“怎么样,几个月不见,成长了不少吧?”
圆月笑:“娘娘自己躲懒,叫我说,您还是把这些事捏在自己手中最好,正好李有德听话,何必又叫什么襄妃”
“我才不”
叶思娴骄傲扬起下巴。
“我有疼爱我的夫君,还有可爱的孩子,我忙着享受还来不及,管什么宫务啊”
圆月还想说什么,被叶思娴打断。
“好了,我饿了,去摆膳吧”
圆月扁扁嘴,哭笑不得,只得退下去。
冬天的天黑得早。
传膳的时候天还不黑,膳食摆上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黑沉沉。
赵元汲过来时,正好最后一道泥锅炖羊肉上桌。
“参见皇上”
叶思娴笑盈盈提起裙边行礼。
赵元汲疲惫一笑,挽起她的手试了试温度:“不错,手是热的,想必不冷”
“天天待在屋子里哪儿会冷啊,倒是皇上,这双手冰凉”
两人携手坐在餐桌旁,喝汤吃菜,静默不言。
热气腾腾的饭菜下肚,饥饿感一扫而光,最后再来一碗咕嘟嘟冒着香气的炖羊肉。
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冰冷和疲惫也消失殆尽。
“你这儿总能吃到些恰到好处的膳食”,赵元汲满意。
叶思娴骄傲一笑。
“那不然呢?小厨房是摆设吗?”
“就你油嘴滑舌”
刮了刮娇妻的鼻子,赵元汲倚在软榻上,两人各执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叶思娴看的是话本,赵元汲看得则是兵书。
看到一半,叶思娴忽然想起来件事,眼睛亮晶晶看向帝王。
“皇上,您和景妍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想怎么过?”
三十三年前的腊月十九,帝王赵元汲出生。
三年前的腊月十九,景妍小公主出生。
叶思娴向来不喜欢给孩子们大办生辰。
一来宫里没有别家的孩子,自己一连生了四个,一年就要举办三回,像极了炫耀。
二来,宫里大约也没有几个人真心祝福孩子,要么是阿谀奉承,要么当面祝贺背后诅咒,甚至还有可能设法加害。
种种原因,让叶思娴望而却步。
她只盼着孩子们平安健康,别的都不期待。
可今年不同,三十三和三碰撞,她格外想做些什么。
“自打有了长渊和长衍,景妍就一直被忽略”,叶思娴有些自责。
“景珠性子跳脱,三天两头闯祸,长渊和长衍又还小,也正是磨人的时候,只有景妍她最懂事,从小就知道照顾弟弟,让着姐姐”
越说越替女儿委屈,叶思娴眼泪汪汪。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呢,景妍她从小懂事,我连忽略了她这件事本身,都忽略了”
“好了!”
赵元汲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朕都依你就是”
“那……”,叶思娴眼前一亮。
“能不能让她见见舅舅?”
赵元汲:“……”,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也不能怪我”,叶思娴低着头小声咕哝。
“早先您说我哥哥多么多么厉害,在哪哪儿立了功,抓了土匪,说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可您又不告诉我后续”
叶思娴悄mī_mī扯着他的衣袖。
“您不肯说,我又不敢私底下瞎打听,可不就只能这样了么?”
“皇上”
叶思娴轻轻摇晃衣袖。
“您就让我们兄妹见上一面吧,都多少年了,孩子们自打出生,连舅舅都还没见过……”
叶思娴的话,赵元汲听到一半儿就没再听。
他满脑子都在想‘舅舅’、‘娘舅’。
景珠景妍有疼爱她们的父皇母妃,有疼爱她们的外祖父、外祖母,舅舅。
可自己,却连自己的亲生母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或许母亲出身平凡,没有显著的家世,但她有可能也是家里娇滴滴的女孩儿,有疼爱她的父兄,母亲。
也许在不知名的地方,他还有这么一家骨肉至亲。
那里生活着平凡的一家子,有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
“皇上?皇上?”
叶思娴纳闷,举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赵元汲猛地回神:“咳!说到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