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自己盯着别人的同时,身后也同样有人盯着她。
那道目光比她更加深远,更攻于心计。
后宫的人永远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是黄雀,实际不过是只螳螂。
回到邀月宫,殿内萦绕着檀香气息,杨美人燥乱的心渐渐沉静。
“一切还不算糟糕,我还有机会,巧竹……”,她捂着上下起伏的胸口,吩咐巧竹取些银子。
“您要银子做什么?咱们的月例银子都花完了,只剩这些……”
巧竹将匣子举到小主面前,里面不过几块碎银子一把铜钱,连块金子都没有。
“就这?”,杨才人不可思议。
她大家闺秀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喝茶赏花吟诗作赋,不知铜臭味为何物。
进了宫本应轰轰烈烈富贵一场,现在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咱们的银子都塞给御膳房和洗衣房了,那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您是知道的,见咱们落了势,连……”
“住口!”,杨才人烦躁。
“拿些我带进宫的首饰凑一凑,先弄几百两,我有要事”
“是!”
宫里难得恢复平静。
玉妃去了两个月,法事做完,也超度过,岭南王被处斩,其余人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
赵元澈的伤情痊愈,太后脸上重现笑容。
一切都在变好。
到了三月三上巳节,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许贵妃和宋嫔二人早早在御花园太液池边备下宴席,请帝后和宫妃们一起饮宴赏春。
赵元汲心情尚佳,一下朝就亲自去宁寿宫邀请太后。
“你国事繁忙,又巴巴跑来做什么,哀家一会儿自己去”,太后乐得呵呵直笑。
“母后难得高兴,儿子自然相陪”
太后闻言笑容满面,拉着皇帝的手说当初澈儿的事是自己不好,见了澈儿那样,就拿他撒起气来,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那件事的确是儿子思虑不周,母后说几句也是应该,儿子潜心受教,以后派他差事会好好考虑周全”,赵元汲诚恳。
太后见他认错直截了当,心下十分满意。
“你弟弟打小被哀家惯坏了,什么也不会,哀家上了年纪也管不了,他爱做什么便让他做什么去吧,你这个做哥哥的总委屈不了他”
这话听着别扭。
一边说让赵元澈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一边又替他戴高帽说他委屈不了弟弟。
这岂不就是说,自己派他差事就是委屈弟弟了?
赵元汲微不可查皱了皱眉:“母后说得是”
一起用过早膳,雁秋嬷嬷服侍太后去更衣。
赵元汲一个人坐在外间盯着桌子上的早膳出神。
这些年他和太后两人都尽量维持着所谓的母子关系,连用早膳这样的小事也会小心翼翼按照彼此的喜好来。
任何不知情的人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亲生母子,可惜,仅仅是像。
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子,不连心不知意,稍稍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彻底崩塌。
就像这一次澈儿受伤之事。
他和太后哪怕再努力修复,也终究回不到以前。
想起来还是挺伤感,当初相依为命还算有些情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事情做绝,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非他赵元汲所向。
……
上巳节春宴很热闹。
太后和皇帝坐在上首,笑融融看着台上唱念做打的折子戏,时而铿锵激烈时而悲哀婉转。
花枝招展的妃嫔们按位分坐两旁,三三两两举着精致的花杯品尝美酒佳肴,时不时含羞带臊看一眼上首的皇帝。
关起门来的皇室家宴气氛轻松愉悦。
折子戏结束歌舞上场,舞姬们衣着华丽长袖善舞,在太液池畔的花丛中舞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不少妃嫔暗暗惊叹,琢磨着是不是也得跟着学学,回头跳给皇上看准能一举宠冠六宫。
妃嫔们目光都被吸引走,太后没了兴趣,淡淡举起杯子喝了口茶。
“这么好的日子,皇后的病也该好了吧”
皇后是陈家人,总一直被关着不是办法,即便皇上忌惮功臣也该有个度。
再往后的子子孙孙管不了,皇后她还是能管的。
“初一那日朕去看过她,还是病怏怏的,朕准备送她出宫休养些日子,母后意下如何?”
赵元汲早已不是当初的若太子。
太后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那还真是可惜,他不可能一直言听计从,他是君王。
“什么?”
太后的目光瞬间冰冷,什么笑意融融母慈子孝,全没了,眼里只剩下‘你居然敢背叛我’的惊异。
“这么严重?”
“您放心,只是养病,朕会时常过去看她的”,赵元汲笑得跟真的似的。
“哀家近来也时常胸闷气短,不如一道跟着皇后出宫,正好在外头过个夏再回来,就当避暑了”,太后笑幽幽看着他。
外人看来母子俩不过是笑盈盈聊着天,里头的玄机谁又知道。
皇帝太后暗中交锋,底下的杨美人也正和叶思娴套近乎。
“听说三月初六是妹妹的生辰,今年可是妹妹的及笄之年,不知妹妹准备怎么过?”,杨美人笑盈盈。
叶思娴有点儿烦,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抱歉杨美人,我和你不熟,过生辰这样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美人过生辰自然宫里有规矩,许贵妃和宋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