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高台,万众瞩目。
人群之中,一个穿着黑色蟒纹袍的男人正在缓缓走动,他的目光汇聚在那高台之上的男人,只是他所关心的人,却不是双眼覆上白绫的男人,他所关心的是在旁侧立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男人,甚至那个人正在手中把玩着的软毛狼毫笔。
唐乐然看着月贝沧头戴复杂的银器发冠,脖子上缠绕那么多珠子,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不过是杀个人么,要不要这么繁琐。
眼瞅着月贝沧又在原地转了一圈,唐乐然看看天空,又吹了吹肩头上的杨絮,他终是闷闷不乐地问了句,“请问娘娘,可以开始了么。”
“纵然是陛下让你來的,本宫也是主子。”月贝沧的面容虽被脂粉覆盖,可是再浓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女人疲惫的容颜。
“娘娘,小的纠正一下,陛下已在三天前言明,您种的因,定当由您來偿还。陛下已经不再管你了,这次确然是十一殿下吩咐小的关照娘娘的。”唐乐然沒有笑,但是一句话已是将月贝沧的面子全部驳回。
“唐门的祖辈跟我们白弩族颇有渊源,你就不怕今日之事,会成为以后开罪本宫的罪证!”月贝沧怒不可遏,一双柳叶眉突突直跳,她在强力压制。
“等娘娘有以后的日子再说吧。”唐乐然答的极为自然,甚至眉头都沒有皱一下。
火架上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沒有开口求饶,直到蓝末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身跃上高台之时,他干裂的嘴角也只是轻轻裂开一条缝,白绫覆着的眼眸竟是呈现出一份错愕,她因何而來。
“姑娘,你來这做甚,快下去!“待唐乐然看清來人相貌,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好么,他只道栖若为何不來管这烂摊子,非要给自己,恐是晓得姑娘早醒了。
“原來你也在,那么这件事就好办多了。”蓝末说道,手中已拿好了一枚扇坠。
轻盈的蓝色缎子随风飘动,一滴泪珠般的海蓝宝在女子的额心点缀,她走动的有些快,白绫敷眼的男人,只能透过蒙蒙的白雾看见蓝末今日的装扮。
锦宫中的蓝色丝绒装扮许是成为了过去式,此时的她也是很美的,东方誉的脸上伤痕累累,他也许并不知道,蓝末此刻把他当成了谁,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他终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了她,就算沒有得到,也是看见了不是。
“姑娘这是要?”唐乐然不是傻子,但是他装傻的功夫绝对是下乘,他非常清楚对上蓝末不用毒的情况下有几分胜算,那是接近零的可能。
“她要带这人走,你难道看不明白吗?”月贝沧颇有些幸灾乐祸,她能够明白蓝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且不说沾有情药的丝绢遗留在沧海小筑的床榻上,就是蓝末心中一直惦念的某个痴傻的男人,她也一定会來这高台看上一看。
她來的可真是千钧一发。月贝沧眉眼间竟是嘲讽,她已退到了所囚之人的身旁,从头上取下的尖锐珠钗已牢牢藏在手中,冷眼旁观,蓝末跟唐乐然的对决。
蓝末不理会月贝沧的附和,她将來意说明,“我要带他离开。”
“姑娘,不可!”唐乐然一个箭步上前,拦住蓝末的身子,他犹豫不决,却在迎上蓝末炯炯的目光之时,“除非除非姑娘从卑职的尸体上踏过去!”
“唐乐然,你让开,我沒空跟你开玩笑。”蓝末不想对从前的朋友兵戎相见,她就算拿好了扇坠,也不想将这夺命的武器挥向朋友的胸膛。
但是,唐乐然本來就不轻,又是会武功的成年男人,岂有那么容易推开的。
“姑娘,他跟你无亲无故,你凭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救这个男人,他……我听说,他对姑娘……”唐乐然面上呈现出焦色,他是有难言之隐,从前查过蓝末的过去,也多多少少知道蓝末跟东方誉的一些过往,甚至,就是几天前那么不堪的事情,十一殿下提过不能说,可是他现下却是想全部说出來,让蓝末不要这么冲动。
蓝末不再废话,她拿住唐家老七的一只手臂,只轻轻借力翻转,唐乐然的身体就被蓝末整个掀向了后面,啪嗒一声,唐乐然摔了一个狗吃屎,蓝末双手不由撑地,双腿悬空而转,再落地时,翩然的一个亮相,早已乱作一团的宫道,竟是响起了喧嚣的起哄声。
殷慕枫在人群中,默不作声,他只一眼,就已分辨出來,那个无所畏惧的冷然少女,扇子立时收起,他心间微叹,看來算错了,她竟是这么快就醒來了。
“少主,你去哪。”凌风疑惑不解,只见盛气凌人的荣王陡然面色一沉,他运起轻功,竟是在人群中游走,至于凌风的问话只能在他耳边越行越远,殷慕枫心头却不是如此想象,东方誉若果沒有在预定的时间被斩首,那么蛰伏已久的大鱼,也许不会这么快显露出马脚,那么,他须得去撩拨撩拨这条大鱼。
连结民居与城门的一隅,潜伏着三百血马铁骑,这是静待东方誉灭口的秘洛卫首领--黑蛟大人带队,他颇为凝重的端看高台上形势,似乎东方誉还有生机。
一身公公装的陈倌早已耐不住性子,一把抢來黑蛟手中的西洋镜,闭上一只眼,看向镜片外的上首,“看來姑娘对这人还是余情未了,真是枉费心思,真不晓得这女人有什么好!”若是连陈倌都如此说,那么蓝末此刻在龙炎洛这一帮兄弟里的形象,恐是十分不堪了。
“等着,此人不除,一日不得安宁。”黑蛟冷言道。陈倌只帮龙炎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