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宁荣的四位小婢皆是吓的一阵惊慌,纷纷四散而去,只见载着宁荣的四轮豪华马车被生生弃在了瀚海野原的长草当中。
夜雪过后,白昼如初。
被大火烧尽的瀚海野原,再没有了野草的覆盖,光秃秃的堪比乌察郡边境的无边戈壁。宁荣伸了伸酸痛的胳膊,他睁眼之时,身上冷的出奇,而被风吹掀了的马车顶盖,也是斜斜的倒在了一边,他大喊一声,“有没有人!救命啊!”
空旷的四野里,竟是连个回音都没有。他被军队丢弃了!
宁荣顿时气恼无比,他只记得昨夜军鼓震天,他们本是稳赢的一方,却是被突然折道而返的兽群给突袭,随后他就晕了过去,好在他的马车被一颗偌大的白杨林所遮盖,否则闻着肉香的野兽定然会把他生吞活剥。可是,现在就算活着,他要如何回去天水,这里,可是距离天水几百里的瀚海野原。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野原彼端飞驰而来的骏马,不对,应是整齐一致的白色骏马群,朝着他的方向小心靠来。
宁荣心中哪里还有敌友之分,他兴奋的挥手大喊,“救命啊!救命!壮士救命!这里有人!!!快来救救我!”贪生怕死的本性尽显无疑,他怎么就从了国相的威喝,上了龙炎轩这条贼船了,到了,还把他从贼船上丢下。
想想就恼火。
陈倌作为联络北胡和后唐之间的秘密通商渠道,这条野原小径,可不是常人路过的地方,且不说方才沿路行过皆是荒地,就说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落魄中年人,他心里还是存着疑惑的。
“陈大人,咱们要上前去看看么。”小随行问道,陈倌眯着眼遥看远处不停挥手的男人,面目看不太清,需走近了才行。
“看看呗,这一晚上,貌似有些挺有趣的事。”陈倌道,他背后的双刀可是许久未见鲜血了。
铜墙铁壁的召物宫,繁华依旧的冰清殿。
掌着两盏金色灯笼的小宫女,穿着白弩族特有的短裙褂衫,头上围着厚厚的一层圆形布巾,身上佩戴着的是叮叮当当的银器,冰清殿的异族风情还是从前的模样。龙炎洛身披锦兰色大裘,踏入香气氲氤的堂屋之时,他连忙半跪下来,对着侧坐在榻前的苍老背影,远远拜了声,“孩儿参见父皇。”
龙斩律略微弯曲的脊梁显的十分硬朗,他的胡子似是许久没有剃,毛躁的在唇边像野草般蔓延,他微微侧目,沉声道,“炎洛起来吧,办事回来了。”
“是的,父皇。”龙言洛回道,他起身慢慢走向堂屋中唯一的床榻边,一张略显苍白瘦弱的面容立时呈现他的眼前,“母妃好一些了吗?”
“没有,还是老样子。”龙斩律轻声说道,生怕吵醒了沉睡中的病美人。他将一只握着的手放回被子里,复而言道,“朕从边境得知小四不见了,你这些日子在外面游历,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孩儿一心编撰北胡的纪年考录,却不知绵兰出事,孩儿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定能帮助父皇找到绵兰。”龙炎洛一脸文气,他沉着冷静,他处事不惊,只是,在他父皇,噢,不是,在他伯父的面前,他从来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从来就是只识风花雪月,而不识挥斥方遒的纨绔王爷。
龙斩律闻言,先是一叹,随后看了看他,道,“罢了,你的朋友还不如朕的调遣部队。”他何必要求过逝弟弟的孩子,有何等的能耐呢,他只要他的孩子能好好的活在北胡就好,其他的,就让轩儿一力承担吧。
“父皇这是质疑孩儿的能力。”龙炎洛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平缓,“绵兰吉人天相,断不会有事。”
“罢了,你下去吧,御书房新添了书籍,你可以去跟黄云起研究一下筑书和地经。”龙斩律摆摆手道,他见龙炎洛已经起身叩拜回身,忽然又叫住道,“对了,现在天凉,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多带个暖手炉,你跟协律一样,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
龙炎洛没有言声,他眼中泛起淡淡的冰霜,覆在房檐上还未化净的白雪都没有这般寒冷,这就是他在宫中的职位,这就是他在皇帝眼中的地位,亦是王爷,亦是太史,掌管文书编撰的清闲一品大员。
何其悠哉,何其安全,何其不知所谓。
他身后跟着的依旧是下手绝不手软的百杨,他一直跟在龙炎洛的身后,他能够感觉到世子在听完皇帝最后美其名曰的那声担心之后,周身升起的沉沉怒气。
龙斩律的弟弟,前任陇南王死去的那个清晨,也是这样的一片初雪天气,五岁的龙炎洛被奶嬷抱走避开的时候,他那双眼睛丝毫不能离开躺在雪地里,手脚冻的发乌的父亲,奶嬷那时骗他,说王爷是睡着了,可是,任凭一个小孩儿也不会信,有人会睡在雪地里吧。
“世子,前面就是雪清殿了。”百杨从来不多话,可是也好心提醒了一句,这是龙炎洛的禁区,只是他一直在想事情,竟是忘记了还差几步,就踏入了雪清殿的范围。
龙炎洛收起心绪,舒了舒眼眉,犹记得昨夜,怀中那个衣衫尽湿的女子,对着自己说,兴许是想你了吧,才让你去见她。
“嗯,我们进去吧。”一改往日冷冷的态度,百杨先是一惊,随后转为正常,看来叶回雪终还是等来了世子来看他的这一天。
不过,昨夜的激战,他百杨也是看的分明,蓝末跟东方洱掉进汤泉瞬间不见之后,龙炎洛竟是命令李运将自家的后院掘地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