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炎轩看向一望无际的黄色草原,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必然,蓝末必定在那人的手中,否则从来不离身的寒铁扇坠怎么能离开她的发丝,太子轩相当明白,寒铁扇坠对于蓝末的意义,即便是将扇坠遗失在猎物的身上,她也一定要取回,这是习惯,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一式九枚,发髻两侧各四枚,后中一枚。
四条银丝般的细穗在发髻两侧微微摇晃,这是蓝末惯有的发饰,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太子轩坐在战车之中,战场上喧嚣的喊声,士兵上阵杀敌的勇猛嘶吼,此刻都不能阻止他思念在瓦源城内,那个孤单的身影,她不会有事,她有武艺傍身。龙炎轩越是这么想,他征战的速度就在加倍。
没有人知道,轩字军团为何一夜之间,行军上百里,而最终的目的地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瓦源城。
康明清脑袋似是削尖了的梨瓜,他叽里咕噜的喝下来人送的一碗稀粥,就继续盘腿缩在石屋的一角闭目养神。他是国师,通天的本领虽比不上贝妃,但是算算现下的事情,却是很好用,他早已算到,太子轩绝不会弃掉苍洱军这块肥肉,后唐边境的上万顷良田近在咫尺,此番战斗,不拼个你死我活,太子轩实在枉为战神的名号。
“陛下,他吃的安稳,没有任何异动。”毕目从地下石屋上来回禀东方誉,但见东方誉一直凝神注视着瓦源城地图上自城内到城外的水渠走向,“毕目,你看这里。”
“这里是平民们的吃水要道,龙川江的支流会经过这里。”毕目答,忽然,他瞬间明白东方誉指向这里的意思。“陛下是要利用此处悄悄转移?”
“不是转移,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水渠的通道是环形而造,你不觉得,这里更像一个难以破解的迷宫么。”东方誉忽然抬起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叶青秋一家早已逃之夭夭,他从前是用了一座城池的安宁来收买这个小小的州郡,可是,叶青秋毕竟难当大任,他留给了东方誉一座空城,除了几处稳固的城防,剩下的就是一城的老弱病残,还有一张瓦源城最为详细的地图。
用敌方的国城来做后唐的战壕,东方誉想到此,竟是笑上一笑,他似是听见了同样的笑声,“就算不跑死十几匹烈马,我也不能就让你死在这里,你要知道,我向来不善于应付涟金宫的那些女人,所以,你要留着命回去帮我周旋。”蓝末的音容笑貌仿若隔世,他想起的怎么会是她呢。
“陛下,此处不易久留,斥候来报,北胡太子已带着十万大军直逼阿克苏山脚,我们现在一共三万兵力,寡不敌众,况且,还有两万兵力沿着龙川江南面往这边赶,加上剩余的一百死士,不过一万有余的兵力,以一敌十,实在不易备战啊!”毕目久经沙场,也纵横过比这更为险恶的困境,但是那里的主战场至少是在后唐的境内,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是在北胡的城里拥兵自重。
毕目想到此,竟是没有料到东方誉完全不为所动,他甚至笑道,“至少朕没有中毒,对么,毕目。”他哪里会忘记那个用雪莲续命的夜晚,他哪里又会忘记请兵千里前来营救的女子,只是,他为何会在此刻想起她的好来,他的思绪纷乱,任凭帐中点了一支又一支安眠香,他始终不能忘却蓝末的身影,难道,人在绝境之时才能想到内心最惦记的人,才能重现最感怀的场面。
“毕目,你听说过,月贝冰的传说么。”
瓦源城的城楼矮旧,因东方誉执意驻守在此,毕目已经差民兵开始修造工事,城楼上的来来往往的瓦匠不能掩盖夜色中零星几点的微微雪花,东方誉冷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见毕目发怔间,不由自言自语道,
“一个皇帝能有多么痴情,就要看看北胡大帝对白驽族圣女的爱慕。月贝冰,十岁开天眼,十四岁通晓古今,因不染世事,为恶人所操控,十五岁在祭坛上初遇北胡大帝龙斩律,要知道,圣女是不能出嫁的,但是龙斩律不信这些,不但娶了月贝冰,还将白驽族的圣女规矩给灭的一干二净。”
“陛下,这些都是传闻,也有人说月贝冰是妖女。”毕目也是道听途说,这些他国的奇闻异事,他听到的多,相信的少。
“龙斩律娶了月贝冰,大旱了四年,直到绵兰公主出世,滴水不下的北胡大地,才久旱逢甘霖,这就是北胡唯一在出生那年就受了封地的绵兰公主,漫漫黄沙中唯一的绝美绵兰绿洲。”东方誉继续道,他从未流露出的温情在这一刻像要倾泻干净,
“我一直在想,要怎样的感情才能浓烈到逆天而为,从前我没有守住,我只道上天对我不公,现如今来看,是我没有此等的福分。”
“陛下,你多虑了,皇恩浩荡,后唐的子孙定当繁衍不息。”毕目上前道,他没有瞧见东方誉眼中瞬间的温情已然消失殆尽,他甚至都没有再惋惜一刻,“鱼死网破向来不是我东方誉的作为,但是,太子轩忽而从偷袭转为正面攻击,你不觉得此事甚为蹊跷么。”
“陛下的意思是……”毕目一拍脑门,忽而道,“太子轩难道被人设计了?”
“设没设计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为了灭了这座城而来。”
东方誉眼中带笑,他神情恬淡地望向远处火光聚拢的方向,轩字军团的烈火弹已蓄势待发,他东方誉除了这个人,还能有什么值得他龙炎轩以命相搏,
“只是,我也要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