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凖抵达江陵府,二十三万大军陈兵江北的消息,在转过天的一大早就放到了骆永胜的桌前。
“来的比孤想的要快,却又比应该来的时间要慢。”
骆永胜匆匆穿衣入堂,大楚政权中核心的几十号人物都已经抵达候着了,摆手不用见礼,骆永胜坐下来便叹气道:“孤以为寇老西会继续耽搁几个月时间来积蓄雷霆之势,没想到啊,伪宋的家底子是真厚,短短两三个月就能集结起几十万大军所需的后勤物资、攻城所需的一应军械。”
说到底,还是低估了赵宋家的资本啊。
真他娘厚实。
“九江探报,江北已经陈列了上千艘大小战船,怕是三日之内就该渡江南下了。”
侯秉忠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除了大军之外,寇凖还命人四处撒布消息,此战,只...”
见其结舌难言,骆永胜说了句直说无妨。
“只诛首恶、不纠余凶。”
“哈哈哈哈。”
骆永胜仰天大笑:“好一个只诛首恶、不纠余凶,好一个寇老西啊,深谙兵法攻心之道,有他在,伪宋王朝一时半会的亡不了。”
以骆永胜为核心的利益团体是否团结,就在于寇凖这个外部的威胁准备如何实施打击。
现在寇凖矛头直对骆永胜一人,那么大楚政权上下还能否保持团结一心,那就是一件难事了。
若是寇凖摆明阵仗,要把伪楚上下杀个一干二净,那骆永胜甚至都不用离开南昌城,六十万南昌百姓就是六十万大军啊!
哪怕砍掉一半剩三十万,那也不是寇凖二十三万兵马能堪敌手的。
但现在有了这句只诛首恶、不纠余凶,就可以不战而让大楚上下分崩离析。
“我大楚虽对百姓仁义之至,却并不足以使百姓就此舍生忘死。”
“此话不对。”骆永胜摇头道:“就算百姓愿意舍生忘死,又哪里有驱百姓上战场的道理,寇凖尚且知晓仁义,孤乃人皇之后,焉可将刀兵加于百姓之身?”
说罢环顾全场道:“在座各位,可有谁眼下心神惶恐,欲做那不杀之余凶?若愿降宋,孤在此,众位可斩孤首,献降寇凖。”
几十号人齐刷刷单膝跪地,抱拳道:“臣等宁死不敢有此想,愿为王上效死力,不惜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那好!”骆永胜也站起身,拔剑削去这几年重新留长的头发,喝道:“孤今日削发代首与众卿盟誓,值此危局险境,众卿既不负孤,待他日河山易鼎,孤亦不负卿等。”
一大帮人感激涕零,泪如雨下,倒使得此时此刻有了一股子哀兵必胜的氛围。
这当然是错觉。
骆永胜自己都不相信他现在有本事正面怼翻寇老西,后者这个老东西太他娘稳了,手里握着二十多万大军竟然还能不急不躁的打造战船、暂缓渡江,明摆着就是一丁点机会都不给他骆永胜留。
而只要寇凖不犯错,那就意味着骆永胜一直都在犯错。
“伪宋虽势大,但其心不如我军心齐,我等未必会败,侯秉忠、顾有志!”
两人站了出来,喝上一声在。
骆永胜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武宁乃我南昌之门户,不可有失,汝二人可敢去守。”
二者抱拳喝道:“领王命!”
这一刻,魏禀坤和骆成文也侧首看了两人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好。”骆永胜赞许道:“孤拨你二人一万五千兵马去守武宁,只需坚守十日,孤自有破敌之计。”
一万五挡二十三万大军十天?
侯秉忠咬咬牙大声吼道:“请王上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一旁的顾有志也道:“请王上放心,武宁,不会丢。”
领了命,两人也不在耽搁,径直便离开元帅府,出城点兵去武宁筑城垒墙、修整防务。
“余等众人稳定军心、民心,不是使南昌未战而先乱,市井买卖、百姓生活一切如故,成杰。”
“儿在。”
“孤另将二百破阵骑予你,这段时间你负责城中一应治安,绝不可出现任何趁乱影响百姓民生之事。”
“领命。”
一大群人各自都有了差事领命离开,元帅府的正堂内便只剩下骆永捷、魏禀坤、成文成武四人还没有差事,性子最急的骆成武第一个开口。
“父王,可有需要儿子做的事。”
“倒还真有一件。”骆永胜垂下眼帘,语气低沉道:“你跟成文一起,带着孤的亲兵于今夜带你娘还有玉晟去福州。”
去福州?
骆成武瞪大了眼睛,倒是骆成文面色如故,似乎早有猜测。
“闽广之地历来不被朝廷所重视,你们去了福州搬入山里隐姓埋名,朝廷是不会派兵去仔细严查的。成文为人冷静多智,你日后要以成文为首,不得骄狂处事,以免遭逢灾厄。”
听到这里成武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昂首看着骆永胜摇头道:“不父王,儿就是死也要死在父王之前。”
“唉。”骆永胜绕案走过,扶起骆成武,欣慰的拍了拍后者肩头:“我儿真的大了,一晃六年,当年那个行乞度日、饥寒碌碌的小子现在都可以冲锋陷阵,保护为父了。”
欣慰罢却是摇头不允成武所请:“去吧,和你成文大哥一起,保护你娘和玉晟离开南昌,孤不忍看着你们都死在这,若是将来听到了孤兵败身亡的消息,便安安稳稳的过下半生日子,娶妻生子。
若是听到孤大胜了,那就再来寻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