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大王!”
顺阳之日,灰头土脸、一脸沧桑的骆永胜总算是在周柏等一行亲兵的保护下重新回到了赣南,回到了他的基业所在。
面前,是前来迎接的大楚文武官员,是一队队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士兵,即使这些士兵身上穿着的甲胄并不统一、拿着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但骆永胜还是看得很开心。
“王上。”
守在马首前将骆永胜扶下来,耿百顺便开心的向其汇报着大业。
“如今我大楚已在赣州、吉州一带立足,以罗霄山脉为中心辐射,建立了多个坞堡性质的武备村抵挡朝廷的围剿,现已练出精兵三万余,都是江南六州逃出来的精壮,个个身背对伪宋的血海深仇,是一支哀兵、强军。
彭将军带回来的讨逆老兵一到,两军会师再添战力。
另外如今永顺土司在君卫队的努力下也策反了,牵扯了伪宋在江南路、荆湖南路大量的兵力,按照您早前的安排指示,君卫队成员留在永顺,给他们的大统领彭可保做那什么军事顾问,指挥土司军在湘西、湘南一带打游击。
长江以南,除了两浙苏皖一带以外,已经是处处战火,遍地狼烟。”
骆永胜点点头没说话,也拒绝了魏禀坤让他先洗漱休息的请求,踩着山道步步登高,直至爬到这罗霄山脉一处山腰的平层上,俯瞰着苍茫大地、密林群峰。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此情此景,骆永胜情不自禁的吟出这首词牌来。
终于,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啊。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赵恒和这伪宋江山给逼到了悬崖之边。
只有天下大乱,他才能乱中取利。
“孤这一次不会再离开江南路了,传令,大军集结立刻出山,重夺吉州、赣州。”
风景看得久了,骆永胜便觉壮志凌云、豪情万里,当下大喝一声下令:“同时广散人手,务必通知到赣南各处,告诉百姓们,我骆永胜回来了。
孤来,带他们回家!”
孤回来了,孤来带你们回家!
豪言壮语总是让人听的心情激荡,但苍白的文字却无法遮盖住那冰冷的现实,当骆永胜洗漱披甲,带着大军从群山中走出,看到的却是一片荒凉。
高坐马上,骆永胜说了这么一句话。
“禀坤啊,这一路上你没发现少了什么吗。”
魏禀坤愣住,一时间没有弄懂骆永胜的意思,故而摇头。
“少了鸡鸣狗叫之声啊。”
不经意中,骆永胜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路边的杂草丛生盖不住无数具残破不堪的尸体,露出来的白骨刺的骆永胜眼球都疼。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当初曹阿瞒在中原混战后说的话用在骆永胜自己身上,多少有点又当又立的味道,但人就是这么矛盾,一面明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一面也仍然不愿意停止自己的‘错误’行径。
寇仲若是先在江南六州走上一遭,那还会放了骆永胜吗。
这个问题骆永胜也给不出答案。
“把这些尸骸都归拢起来烧掉,带回赣州安葬。”
骆永胜下令停止行军,还指挥着要安葬这些无辜的冤魂。
“孤要在赣州城外寻一青山绿水,为他们建祠,就叫赣州死难者纪念祠。”
骆永胜沉声道:“咱们要把伪宋朝廷的暴行记下来,也要用这个纪念祠来警示世人、后来人以及我们自己,战乱一起先遭殃的永远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所有人都齐颂骆永胜仁义,但这话听进骆永胜的耳中,却让其很不是滋味。
在这忙活了一天,前前后后收拢的尸体竟然足有近万具之多,而一路向着赣州城行进,便见的越来越多,等到进入城内之后,墙上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斑斑血迹。
天微微热了起来,尸臭味冲天而起,苍蝇和蛆躲藏在每一具尸体的伤口处大快朵颐,让人望而生恶,几欲呕吐。
骆永胜解下披风,撕下一条来遮住自己的口鼻,翻身下马第一个动起手来搬运尸体。
“大王。”
众人大惊,忙上前来劝:“小心染疫啊。”
“此皆因孤之过而亡,孤何以惧之?”
骆永胜噙着泪,不允众人劝阻,坚持亲自动手。三军观之无不掉泪,尤以赣州籍将士更是恸哭失声,这些可都是他们曾经的亲朋故友,如今生死离别,凄惨至此,如何不心痛似绞。
“王上今日之仁举,日后必传于天下,供万民敬仰。”
魏禀坤和周正两人合力去抬尸,后者这个时候还不忘夸赞,让其相对面视的魏禀坤重重叹了口气。
坏人让伪宋做,好人骆永胜做。
到底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呢。
想不通,魏禀坤实在是想不通,打那日山东之后,魏禀坤就记住了骆永胜的话,聪明人分两种,他是后面那一种,应该学闭嘴的那一种。
很多事看在眼里,心里面来解读和分析,没必要说出来。
因为人跟人不一样,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一样,其以为和其觉得未必能让别人爱听,也未必正确。
周正此人功利心太重,在他眼里骆永胜怎么都是好的、怎么也都是对的,所以说出来的话魏禀坤并不爱听。明明事实还是那个事实,从来没有变过。
清理完这些尸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