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守节刺激到的寇凖在东京展开了一场恐怖的清查行动。
锦衣卫和着杨嗣手下驻守东京的士兵负责执行这项清查行动。
一家家朱门被踹翻,一名又一名曾经担任先宋官员,甚至是担任现在大楚官员的原士大夫被从家中揪了出来,家产被清查,然后便是无休止的审讯。
“家产巨丰、与官俸不符,从何而来?”
“府中家丁、丫鬟数百,又从何而来。”
任凭这些士大夫如何狡辩,但家中下人总有些是不得已卖身的会站出来检举,确凿了之后,寇凖的回应亦很简单粗暴。
“杀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寇凖还特意把赵守节请到了自己的身边,微笑着转头看向赵守节,笑眯眯道。
“不就是条人命嘛,杀就杀了,您说对吧,宋王爷?”
赵守节开始打起了摆子,眸子都没了神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寇凖,疯了吗?
寇凖当然没疯,他不仅没疯,相反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件事他不做,骆永胜也会派别的人来做,留在先宋士大夫阶级的下场是一样的。
既然结局不会变,那自己不妨当一次刽子手。
寇家,将牢牢的绑在大楚的战车上,寇家,要做在思想上和骆永胜达成高度一致的新士族。
至于他寇凖将来的名声。
那不重要!
以前的寇凖爱惜羽毛,在乎名声,可现在他不在乎了。
原来连人命都这么轻飘飘的,名声,呵。
寻常老百姓要的是命,不是名。
他们想活着!
“谁不让他们活,老夫今日就让谁死!”
寇凖低头,摩擦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身上的杀机越来越浓郁。
一个又一个世家在这次清查行动中覆灭,一批又一批奴仆得到解救和释放,和清查行动同步进行的,还有从南昌来此的一支户部工作组。
现场清查封存财产,直接就在东京办公,勘合分发土地。
这一波打土豪、分田地行动,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只有拖尸带血!
清查持续了三个时辰,寇凖自己都记不清楚从自己的嘴里吐出了多少个杀字,只知道他面前的汇报卷宗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些,都是那些临死前士大夫的攀咬。
要死大家一起死!
凭什么老子被砍了头,你们还能逍遥法外。
人性的赤裸,在生死之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也是因为这些攀咬举报,让寇凖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痛。
他想过曾经赵宋治下的士大夫会腐败,甚至是极其腐败,但从来没曾想过,如此之甚、如此之狠。
甚至,这都已经不能说是腐败了,简直是丧尽天良!
强掳民女、殴杀小工都不叫什么大事了。
有的权贵纨绔甚至在城外搞出了一个兽栅!
将人扔进兽栅中和狮虎搏斗,以此观之取乐饮酒。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寇凖面皮发麻的看向赵守节,但很快又冷笑一声。
“宋王爷,你知道老夫现在想到了什么吗。”
赵守节咽了口唾沫,嗓子发紧的说道:“阁老请示下。”
“孤想到大王著作的几本书,其中有一本书中说的内容老夫觉得很是贴合当下。
这本书说,人的恶与善非是由物质环境所决定的,所谓的仓禀足而知礼仪,本质上是被动的渴望,是对人之初性本善的期待,令人遗憾的是,人往往很难看到期待实现的那一日。
教育并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善恶,或者说不可能做到去决定一个人的善恶,教育本身存在的意义只是教人如何行事小心谨慎,尽量最大化的规避罪恶的表现,不使其如此的淋漓尽致,也就是隐蔽其所犯下的恶行。一旦时机成熟,人的恶性一样会爆发,甚至因为教育使他平日里小心谨慎的压抑,反使得罪恶爆发时更加恐怖。
人的善行与恶性是先天的,性恶论和性善论争辩了几千年,其本质非为替民说话,而只是政权图谋变法的一种lún_lǐ依据,是在于到底建立一个lún_lǐ体系政权还是官僚体系政权的争吵。
呜呼哀哉,大王与老夫曾经就《周礼》中的慈幼有过争论,大王举出了商鞅和韩非子的法家理论,老夫说儒家理论,就孩提犯罪是否应得惩治和是否应自幼规范其行为各抒己见,那时候老夫尚且不懂,现在老夫明白了。
孩提的行为确实应该规范,并以严法苛其行为,这才是对他们真正的仁慈,也是对其他不特点人的一种仁慈,不然今日的恶果还会不断的出现。
宋王爷,看看这些纨绔吧,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仓禀足、都是读过书接受过大儒教诲的,可他们做的事却不是人做的事啊,不对,这就是人做的事,因为只有人才会比畜生心更毒!
老夫不信他们是第一天这么做,也不信他们是长大了才这样,恰是他们小的时候,因其极其显赫的家世让这些纨绔自小心里就种了一颗种子。
贫贱者都是他们可以任意打杀的奴才,其贫贱者存活于世的唯一价值,就是用自身的苦难和哀嚎为权贵者带去心灵上的畅快!
何其恐怖又何其恶毒焉!
恶种出恶果啊。
现在长大了,这些纨绔已经很难通过欺凌弱小、打骂奴役获取快感了,他们找出了新的玩乐方式,就是拿人的命去和畜生的命进行原始的搏杀,飞舞的残肢断臂、淋漓的鲜血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