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进攻不利,难以取得实际进展的张浦又一次犯下了一个为将者最忌讳的严重错误。
那就是在正面战场未能取得实际成效的时候,他竟然还在优柔寡断!
大营已经丢了,卡在窟野河动弹不得张浦随时可能被包饺子,而张浦竟然在犹豫之后,选择继续进攻。
“攻,再攻三天,三天后还不能攻克的话,咱们就从小池沟撤。“
三天,是张浦觉得比较稳妥的一个时间,攻克大营的骆成武军全是步兵,离着窟野河足足有两百三十多里的距离,张浦怎么也不信三天的时间能赶到。
穿着几十斤甲胄,还拿着武器,步兵日行将近百里这种事史上压根就没有出现过。
张浦说的没错,这种事史上压根没有出现过。
而在他之前,刘仁勖也从来没有想过,骑兵冲阵没有扎营的步兵,还是半渡击之的情况下会失利!
事永远都是一样的事,但执行的人若是不一样,取得的效果就不可能一样。
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可以创造奇迹。
三天,真的只要三天,无数的楚军便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张浦军彻底困死在了窟野河。
这一刻,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张浦,败亡已成定局。
“喊话,让他们投降。”
骆成武出现在了最前线的位置,离着张浦的军阵还不到一里路,眼睛里面,炽烈的火在燃烧着。
寇仲愣了一下。
投降?
“骆帅,咱们受降?”
这是骆成武能说出来的话,或者说,骆成武有那么宽广的胸襟?
绥德大营攻克后,足足近两万俘虏可是被骆成武屠杀的一干二净,说实话,到现在寇仲还有点倒胃口呢。
他虽然参军十几年,但可从来没亲眼直视过这种屠杀性质的杀戮。
这骆成武的杀心实在是太重了,可现在,骆成武要受降?
“为什么不受?”骆成武笑了:“受降,可以让咱们的兄弟少死许多。”
“那成吧。”
这个理由也是合理,可以减少己方的伤亡,寇仲当然没有什么微词,而当传令兵领命离开,军中的哨骑开始奔出喊话之后,寇仲才听到骆成武的念叨声。
“本帅只说受降,没许诺过他们免死。”
投降免死,这是两件事。
寇仲傻了眼,自古以来不都是投降免死吗,怎到了你这,投降还是个死?
“骆帅这般,只怕天下会非议啊。”
“非议?”骆成武哈哈大笑起来:“非议什么,说本帅言而无信还是骂本帅卑鄙小人?有种的是个爷们的让他们当本帅面说,本帅自会道歉。”
当你面说?
寇仲的嘴角抽搐几下,心里只是苦笑。
敢当你面说的人就不会在乎这几万条人命了。
“慈不掌兵,但这个慈本帅何不用在自己兄弟身上,本帅要脸做什么,要兄弟们的命才是真的,受降可以减少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骆成武乞丐出身,打小习惯了没脸没皮,他才不在乎这些虚名呢。
至于张浦会不会投降?
他当然不会投降!
张浦是西夏大将,是党项首领,一家老小都在凉州呢。
西夏本来的中枢在灵州,不过后来李德明开始攻略吐蕃和回鹘,就搬到更西边的凉州(甘肃武威),算是前线办公。
这也是蛮夷起家之初时的特点。
战略目标在哪个方向,中央就搬到哪里。
反正又没有皇宫,也没有成建制体系的国务协调机制,搬到哪都不影响。
张浦是不能也不敢投降,但他手下的兵可不见得这么想。
虽然没有闹出兵乱,可军心也是难免浮动,逃兵越来越多。
而对这些叛逃来的党项兵,骆成武不仅温言细语的安抚下来,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命这些降兵天天在阵前喊话。
如此一来,张浦军中爆发了更大规模的叛逃。
“时机到了,进攻吧。”
此刻的张浦就是笼中困兽,还是一只早就衰弱无比的病兽,骆成武自然不将其放在眼里,一声令下,数万楚军发动了此番陕北会战的最后一次攻势。
张浦举目四顾,到处都是楚军,到处都是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号。
“诸位,乞活可以各自逃命,也可投降。”
“大将军怎可如此瞧不起我等!我党项勇士,誓死不降汉狗。”
“那就为国尽忠吧。”张浦看看身边,仅剩不过寥寥千百兵勇,惨然一笑间拔剑在手,搭于脖颈之上:“与其被俘,受辱于敌手,不如全勇士之节,诸位,老夫先行一步了。”
言罢再无犹豫,一拉一扯,顿时血溅三尺。
身边一众党项贵族双目欲裂,泣号三声后,带领所剩不多的残兵向着围剿而来的楚军发起了反冲锋。
“每个民族都有勇士啊。”
对这番困兽挣扎,骆成武反而赞许了几句,这还是他第一次承认西夏军的表现。
来之前骆永胜三番五次叮嘱骆成武,此番征战务必要小心谨慎,西夏军如何厉害、如何难以对付云云,真正交上了手才发现,确实是高估了这群蛮夷。
虽然实力不咋地,但此时此刻党项残兵爆发出来的血性,还是让骆成武很是肯定。
“对待勇士最大的尊重,就是全他们的气节。”
骆成武勒动丝缰,冰冷下令。
“杀,一个不留!”
实际上,即使没有骆成武的军令,正面战场上的西夏残兵也已经近乎杀至尽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