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茜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熬,她犹豫片刻,只开口说道:
“他......去世了。”
虞渊从叶梓茜的口中听到了确切的事实。
男人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叶梓茜轻声答:
“……六年前。”
叶梓茜的胃部仿佛已经又在开始叫嚣了,但她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六年前,又是六年前。
闻言,虞渊的整个人都很不好。
那种不好是难以形容的,只能感觉到犹如是一个无声的黑洞彻底被打碎之后,带来的强烈的反噬,他一下子就被拖入进黑洞的深处,迎面承受着铺天盖地的风暴。
先前两人安宁的相处,就如同是虚幻的泡沫一样,轻易就被戳破了。
再没有了平静。
“是怎么去世的?”
虞渊并不想要去挖叶梓茜的伤口,但他还是咬住牙根问出了口。
叶梓茜含着水光的眸一直看着他,像是示弱,她的嘴角轻颤着,迟迟都未出声回答——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又或者说是不知该从何回答起。
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她爸是怎么死的。
虞渊换了一个问题道:
“因为这样,你们才没有移民?”
男人的话犹如是一把尖刀,一下子刺进叶梓茜的心头,她仿佛一下子被拉回那个可怕的时期,拉回到机场,父亲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
那是叶梓茜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清楚的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是她的倚靠。
虞渊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叶梓茜朝着虞渊似失神地点了下头,又像是否定什么似的忙摇了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爸他的生意是出了点问题,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出国……我没有骗你……”
她边说着,下意识抠紧了自己的手指。
即便是真的有所隐瞒,叶梓茜从始至终也未想过要欺骗虞渊什么。
“复杂什么?”
虞渊像是很平静地顺着叶梓茜的话问道。
叶梓茜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跟虞渊解释——
她原以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幸福的。
叶梓茜愿意让虞渊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曾经的那些沉重和哀伤,留给她自己一个人便够了。
反正她欠虞渊的已经够多了,索性就能偿一点便是一点吧。
可是,叶梓茜忽然发现,她的隐瞒好像总是在一步一步的把虞渊给推得更远。
她其实一直都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平静中。
而她如今,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挽留。
对这一方面,叶梓茜似乎向来都很笨拙。
两人陷入了沉默——
叶梓茜仿佛在等着行刑,她就战战兢兢地坐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楚当下是梦还是现实。
因为即便虞渊就坐在离她不远处,叶梓茜还是觉得他离她太远了。
叶梓茜从心里头往外冒出了寒意。
而叶梓茜的沉默和放弃解释,让虞渊感受到彻骨的心疼后,也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好像身体顿时只剩下一具空壳。
长久的沉默过后,叶梓茜听到虞渊对她说:
“对我,你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好隐瞒的?你又预备瞒我多久?”
男人的话音几近称得上是质问:
“叶梓茜,我对你而言到底算是什么人?”
“既然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跟我一起走下去,又何必像现在这样?”
虞渊缓身站了起来,先前两人所粉饰的太平,自以为能够跨越的时间和距离,在一瞬间被赤裸裸的揭开,残酷地摆在他们两人面前。
虞渊到了现在才发现,一切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是他太自欺欺人了,在一次又一次的拉扯和靠近中,虞渊不是没有发现过叶梓茜的异常,他一直在等着叶梓茜跟自己坦诚。
他安慰自己,只要她的人在自己身边就可以了,过去那些都不算是最重要的——
但谁又不想要真正不掺杂任何东西的纯粹的爱呢?虞渊觉得是自己太贪心了。
叶梓茜忙抬起头去看向虞渊。
而男人已经要往旁边走开了,叶梓茜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拉虞渊的衣袖。
这些年,其实叶梓茜还是有很多没有变的地方,比如她一紧张就习惯抠手指,挽留人的时候总喜欢抓人的衣袖。
叶梓茜的心跳不禁加速,她有些着急,她想要把人拦住,可是虞渊已经大步走上楼梯,走进自己的书房里头。
僵直地坐在楼下的沙发,叶梓茜觉得周身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叶梓茜忙抬起头去看。
虞渊的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正往下走着,男人在经过客厅的时候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大步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叶梓茜忙站了起来,出声唤道:
“虞渊……”
男人的脚步生生地顿住了。
他的面容十分的僵硬,在叶梓茜看不到的地方,已然有了要崩裂的痕迹。
虞渊觉得自己此刻的头脑一片混乱,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也无法再待这间房间里头——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拥抱她,对于叶梓茜,心疼的情绪已经快要压过他脑中其他所有的想法。
虞渊只要一想到,叶铮延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叶梓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