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之夜,宫中举办家宴,除了皇帝本家的亲眷之外,远近宗亲与外戚均在邀约之列。
三个月的孝期虽满,可食酒肉,一年之内不能歌舞欢庆。朝中大臣来了也只是聊聊民生,没有别的消遣娱乐。与其枯坐,不如不约,各自回府阖家团圆。
大年三十的,元昭也想回国公府团聚,可惜她身为异姓公主,必须先赴皇室的宴请。
宫中夜宴,每个人的礼服色泽各不相同。
不出意外,身为国君的新帝凤丘一身明黄,温然浅笑,贵气不凡;姜皇后一身淡黄,头饰繁冗华贵,一派大气国母的风范。
孟太皇太后一身玄红,夏太后一身金红,分别端坐皇帝与皇后的两侧,环视一干后辈,雍容慈祥。
其余的宗室子弟无不锦衣华服,女眷们穿得姹紫嫣红,各有千秋。
为了这一天,宫中的司衣局一早根据各宫娘娘的喜好裁剪礼服,包括元昭的。
她一身锦白绣金凤,半束发,髻上绕着一顶花枝小金冠,青丝如墨一般倾泄而下。步履沉稳,双手自然垂落身侧,随着脚步有序地摆动,风姿绰约秀逸。
这么霸气的走路方式,最让皇室女眷们看不惯,纷纷斜睨以待。
尤其是乐安公主,在皇帝、皇后等人入席之后直言不讳,说元昭走路毫无仪态,有损皇家风范,理应受罚。
就算元昭身份贵重不能罚,身为东平巷公主府的教习姑姑未尽到教习之责,总该治她一个失职之罪吧?
“哦?”新帝凤丘听罢,瞅下首不远的元昭一眼。对方拱手致意,并未言语反驳,便回眸看着乐安公主哂然一笑,“哎,太和从小习武,上过战场领过兵,早已养成昂首阔步之姿。
勉强学步反而四不像,更加难堪。礼仪规矩该学,也该因人而异,区区小事不必斤斤计较。”
姜皇后也看向一脸恭谨的元昭,笑吟吟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妾也觉得表妹英姿飒爽。虽为女子,却心有男儿之志,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想必京中女子一定钦慕不已。”
“咦?皇嫂这话倒……”
“陛下,皇后娘娘,”元昭打断乐安公主的话,恭谨道,“今晚岁除之夜,由宫中设宴与亲眷共度佳节。虽无乐舞,也该欢庆一堂才对。若因臣妹的不雅举止扰了大家的兴致,岂非臣妹的罪过?
当然,乐安阿姊的话也有道理。臣妹府里伺候的人的确不够尽心尽责,无妨,臣妹今晚回去就处理她们,务必给阿姊给皇室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她这话一出口,满堂俱寂。
“怎么,”乐安公主心里倒是乐开了花,冷笑道,“听你满腔怨气的,阿姊说错了么?太和妹妹,忠言逆耳,你不听就算了,瞧这态度是对我皇室不满啊!”
“陛下,”元昭懒得与她争执,径自向皇帝请罪,“请恕臣妹无礼,此番的确是臣妹的错,惯于躲懒不屑习那闺阁之仪。要打要罚,臣妹甘愿领受不敢有怨。
但要臣妹学那闺阁女子的扭捏姿态,实在为难。为避免给皇室丢脸,臣妹自请永禁东平巷不再抛头露面,还请陛下恩准!”
这话的怨气略减,却是满满的委屈,听得在座的男子忍不住了。
“陛下,太和与寻常女子不同,她能上阵打仗,训练武卫,寻常女子哪个有她的这份英勇机智?乐安,你倒是仪态端庄,可论打仗你行吗?”三皇子不耐烦道,
“规矩是死的,即使身在皇家,又有几位姊妹真能做到完美无缺?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虽是嫡公主,也不能太过分!
说她仪态端庄是给夏太后面子,仗着嫡公主的身份,行刁蛮任性的事多了去,何曾守过礼仪规矩?
太和虽姓北月,可她目前和骠骑将军北月礼皆是一员猛将,都在全心全意为凤武效力,激怒她对朝廷又有何益?
真是没脑子!任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好好的除夕之夜,就这么被她搅和了。
“是啊,区区小事,何必较真?都是自家人,应以和为贵。”老庆王对这些妇人心眼也是相当的不耐烦,道,“太和,你阿姊是闺阁女子,心眼小。你是行伍之人,心胸宽广,莫气了啊。”
嗬!她心眼小?乐安公主气笑了,杏眸一瞪就要怼老庆王时,被夏太后一声厉喝制止:
“乐安,你闹够了没有?坐下!”
乐安公主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不依地跺脚,“母后……”
“坐下!”夏太后脸色铁青。
见母后真的恼了,太皇太后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自己;皇帝高高在上微阖双眼,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皇嫂姜后也朝她使着眼色;身边的夫君宋皓也在暗示自己坐下。
满席之上,竟无一人开口替自己说话,乐安公主憋屈地一跺脚,终于气哼哼地坐下。
“太和,”见女儿终于不胡闹了,夏太后换上慈蔼的面容长叹,“是哀家教女无方,让你受委屈了。还有昨天之事,哀家亦已知晓。你放心,哀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东平巷那间更衣之室眼看就要做好了,工匠却被乐安半途截走不还,害得东平巷不得不到国公府求援。
此事已被传扬出去,不日将传遍京城。
外人怎么说暂时无碍,关键是要安抚好苦主,才有了今夜当众训斥乐安公主的场面,特意做给元昭看。
“太后娘娘言重了,区区小事惊扰了太后娘娘忧心挂虑,是太和的不是。”元昭连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