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晴好,凤凰花开得正茂。
宽敞的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驰过。
驾车的男子三十上下,眼神冰冷,一身苍劲的黑衣,话极少,杜若说他叫款冬。宿年几次给他们喝水,杜若总是微笑着欣然接受,而款冬则是默默一句“谢谢”,再无多言。
“姑娘,过了前面的关口就是姜国境内了。”杜若给宿年倒了一杯水,路上行装一切从简,只能喝一杯索然无味的白水。
宿年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致,却不想马车突然间停下来,她猛地一个踉跄。
外面隐隐地传来一声,“车里的人还请出来,将军有令,但凡有入姜国境内的马车都要经过盘查,以防郑国细作入国。”
杜若挽好绿色披帛,对宿年说道:“姑娘在车里好生休息,奴婢出去看看。”
宿年独自在车内喝了一口水,心里竟然有几分恍惚。这一路下来,畅通无阻,全靠马车上的靖国王室标记,也不知姜国如今的将军到底是谁,竟然连靖国王室都敢得罪。
“这可是靖国王室的车辇,你可知拦下此车的后果?”
“姑娘,我们不管这是靖国还是他国,这里是姜国的地界。将军有令定要仔细盘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与我们几个方便。”
“不可!若是惊扰了车中的人,你们担待不起!”
宿年在车内听得心慌,今非昔比,毕竟这里不是靖国。万一引来熟识她的将领,那可就麻烦了。隔着马车的珠帘,说道:“杜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们搜罢。”
杜若扶宿年下了马车,待到他们一行人搜查完毕后继续赶路。
“姑娘,这是去哪里?”杜若给宿年削了一个苹果。
宿年接过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烨城,一问天心。”
宿年的授业恩师是姜国太傅,但宿年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就连父王也不清楚他的名讳,只知道,太傅姓“苏”,年轻时是个极美的男子。
他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就连奇门遁甲之术都手到擒来。以至于,宿年一直觉得太傅有猫腻,他应该是那种神秘莫测的高人。可这十多年下来,他让宿年大失所望,除了教宿年念书写字之外,什么特别的都没有发现。但是他的思想却影响了宿年一辈子。
“一问天心”是太傅的住处。
太傅这一生特别钟爱白莲,这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植物。进入一问天心便能看见一片莲池,如今正是六月份底,白莲亭亭净植,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云渡千野”的牌匾之下是两条长廊,一问天心并不大,但是长廊却蜿蜒曲折。
千姿百态的花木掩映之下,一块大理石巨石,太傅别具匠心,略微修整了一番就成了浑然天成的石桌,隐约可以看见两个人影在此闲谈喝茶。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原本以为会有一个感人至深的师徒相认场景。未曾想,宿年原本想要的台词全部用不着,太傅正和帝师莫衔在一起喝茶,几乎把她忽略了。
莫衔坐着的方向正好能瞥见宿年,他盈盈一笑,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向上挑,很是悠然地说了一句,“师兄,你家丫头片子回来了。”
太傅并未转过头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宿年没有了存在感,这让她很是惆怅。宿年连忙大喊一声,“先生,你学生来看你了!”
太傅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整个人沉静得如同大气的白莲,吩咐道:“年年,去煮壶茶,茶水不够了。”
“……”
宿年回来的委实不巧,由于战争的缘故,朝中大员俸禄减半。一问天心仆人本就少,如此一来,宿年这个唯一的徒弟就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当宿年端着煮好的茶放到几案上时,莫衔嘴角一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早闻姜国钩弋公主泡得一手与众不同的君山银针,本以为无缘一品,今日还真是荣幸之至。师兄,如此徒弟,羡煞旁人。”
宿年诧异道:“先生和莫衔是师兄弟?”这师兄弟年龄差距委实大了点,莫衔不过二十出头,太傅则早已六十多岁。
“宿年与你师父同承天心宗门下。”莫衔帮着回答道。
天心宗,宿年也略知一二。天心宗门下出了两位大宗师。一位是皇师——苏未明,擅长读心术,在五十年前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曾经亲手操纵过一场战争——伐心之战。不过,苏未明自从娶妻后就渐渐消失在了**大陆之上。
而另一位就是小气到可以成仙,吃碗五彩元宵就要叨念半天的帝师——莫衔。
“先生是皇师?”宿年诧异地看着太傅那张苍老的脸,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传说中的皇师没有这般苍老,传说中的帝师也没有这般小气,传说果然是骗人的。这两位大宗师陡然出现在宿年面前,真是亮瞎了宿年的眼。
太傅并不否认,那就是默认。
想太傅身份掩藏得如此好五十多年,今日却被他不成器的师弟一张嘴拆穿了,想来肯定很是惆怅。宿年既然是大宗师的徒弟,为何她却不能学得半点惊世的本领?这让宿年少许有些郁闷,并且质疑自己的悟性和慧根是否齐全。
少顷宿年便很识相地告退了,刚被杜若推到了东厢房,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
“摄政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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