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不用中转……你家又不是兵站。
18点30还有一趟到红光公社的班车,我归心似箭,请代我向令尊、令堂问好,祝你们全家新春愉快!”
张小六握住韩大路的手说:“我的好战友……也祝你们全家春节愉快,明年大丰收!
我可没给跟你开玩笑,改变你工作环境的事儿,你尽快给我答复,好吗?”
“嘿嘿,看来你要当我的救世主哩?”
“嘻嘻,那可说不准哩,再见班长!”
韩大路登上去红光公社的班车,车上照样人满为患。
好在退伍证管用,买了一张有座号的票。
刚准备入座就有人叫他:“大路,你也回家过年啊?”
“哦,王大叔啊,您来城里看儿子吗?”
“嘿嘿,儿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和你王大娘都来了,城里我住不习惯。
再说,家里的牲畜没人照料,我得先回去哩。”
“王大叔您可真有福气,儿子和儿媳都是人民教师,恭喜您有了孙子!”
“嘿嘿,有福气、有福气,年景好了,包产到户打的粮食多了,再也不担心饿肚皮了。”
“是的、是的,包产到户就是好嘛!”
韩大路和别人调了坐位,刻意和王大叔坐在了一起。
“大路,听说你开上火车了?你可真有出息哩!”
“嘻嘻,才学习给火车烧火,还没开上火车哩。”
“我不信,开火车还保密吗?”
“王大叔,开火车真得先学习烧火哩,还得学习半年,等考试合格,正式成为烧火的司炉。
再过一年,才能考副司机,然后满足规定期限,再考司机。
就像您犁地,傍观者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没有几年的工夫干不好。”
“大路,你说的在理啊,好庄家把式,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得日积月累,在火辣辣的毒日头下,在汗水里琢磨出子丑寅卯,才能慢慢地成为行家里手。。”
“是啊,开火车也一样,也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像我们农村人赶马车,只要能把牲口吆喝住,就能八九不离十。
可是,开火车需要学习和掌握的知识不少哩。”
“那是、那是,你看我老糊涂了,以为开火车和开汽车差不多哩。”
“王大叔,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哩,去单位报到的头一天,就提出用汽车驾照换火车驾照,结果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嘿嘿,隔行如隔山哩,谁还没有出过丑哩,不碍事儿。”
同车的人听到韩大路和王大叔的对话,向韩大路投来羡慕的眼光。
阳关县城距离冀东市较远,见过火车的人为数不多,红光公社上杰村见过火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一听开火车,那可不得了,开火车的人,那可得有多大本事?在普通百姓眼里,开火车和开飞机不相上下。
韩大路回到家已经快零点了,从红光公社到上杰村还得走10华里的羊肠小道。
如果他单独走,还能快一些,由于陪着王大叔,爷儿两唠唠叨叨,走的自然慢一些。
到了家门口,父母、哥嫂早已入睡。
他轻轻地拍门,生怕吓着父母。
“咚咚、咚咚、咚咚,娘、娘,开门,我是大路,我回来了!”
韩大妈听到敲门声,以为自己在做梦,竖起耳朵仔细一听,确实是儿子的声音。
她二话不说,一骨碌翻起身,披上衣服,跳下炕,忘了穿鞋,一阵风似去给儿子开门。
门刚一开,韩大路激动地喊:“娘,我回来了。”
“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外面冷哩。”
韩大路无意中一低头,隐隐约约看见娘没有穿鞋。
他单膝跪地一摸,娘的确光着脚板。
他心疼地埋怨道:“娘,冷冻寒天,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光脚往外跑哩。”
“路路,你回来就好,娘一着急忘咧,娘不冷!”
韩大路不由分说抱起娘急急忙忙往屋里走。
韩大娘挣扎着要下来,大路说:“娘,让儿子抱您一回,就像您小时候抱我一样!”
韩大娘听到儿子的话,心里一喜,眼里一酸,不由自主搂住了儿子的脖子。
韩大路的爹也醒了,看见儿子回家,韩老头披着棉袄坐了起来。
他笑眯眯说:“路路你回来就好咧,你娘梦里天天喊你,这下好了,可以改一改你娘的心慌哩。”
韩大娘拭去眼角的泪水,说:“啧啧,你这个老东西,你想儿子比俺想得还凶哩。
小年的那天,俺做了一锅肉面条,你再三念叨,要是路路在家多好!”
“嘻嘻,俺的娃儿俺能不想么,回来好、回来好!”
“路路,娘给你烧饭去,想吃啥?”
韩大路的肚子咕咕叫,又心疼娘受累,于是说:“娘,我县城的一位战友请我下了馆子,俺不饿,只想和爹娘拉家常哩。”
“不饿就好,现在家里粮食够吃,白面馍馍也能吃的上哩。”
韩大娘从炕头柜上拿下一套崭新的棉被,用手捏一捏、模一摸,喜滋滋地说:“路路,这是你爹让俺给你缝的新棉被,这次走时喊上(带上)……快上炕躺下。”
韩大路脱下大头皮鞋,甩掉棉衣棉裤,舒舒服服躺在热炕上,这种舒坦,只有爹娘的热炕上才有哩。
“路路,快给你爹和娘说说开火车的稀罕事儿。”
“爹、娘,我现在是一个‘火头军’,还没开上火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