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舒窈并不知道自己举手之劳,在陈陵景心中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入冬之前,陈陵景写的家书总算到了扬州。
陈府。
陈枫韦这日刚用过午膳。
前些日子,他的某位老友和几位儿郎亲去郊外打猎,所获颇丰。老友一高兴,便兴冲冲地派人送了不少野味来,有雉鸡、野兔、獐子等。
午时,厨下特意用木枝串着,烤了些兔肉来,撒了些安息茴香,味浓得很。
陈枫韦便吃得有些多了,喉间有些油腻,这会儿正泡了杯清茶喝着,压一压。
孙管家眯着一双笑眼,手捧着一封信,走进来道:“主君,汴京来信了。”
陈枫韦挑挑眉,伸手道:“给我看看。”
他展信来看,虽然是自己儿子的字迹,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
陈陵景的信里头,无非是说,得益于姨父和几位夫子,自己才能秋闱中举。而且自己在汴京的一切都好,还请家中不必挂念。另外就是问父亲安,问家中几位兄弟姐妹安。
陈枫韦一目十行地匆匆读下来,直到末尾,陈陵景才寥寥几句,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钱妈妈暗藏库房财物,因而被送去乡下庄子一事。
陈枫韦捏着信纸的食指微微颤了颤。
孙管家试探地问道:“如何?主君,公子此次可是考中了?”
陈枫韦缓缓抚平了手中的信,心中有些突然有些怅然,点头道:“嗯,确实是考中了。”
孙管家顿时拊掌笑道:“我就说,咱们陵公子啊,从小就是个勤奋好学的,日后必定要出头。您瞧,年纪轻轻的,才十六七,就已经是举人了!您看看,您看看,咱们这儿富庶之地,这么多读书的公子哥儿,每三年能考上的,那可真是寥寥无几啊!”
他这一番褒扬的话,确实是说到陈枫韦心里去了。那是,这好歹也是他陈枫韦的亲儿子。
“你啊,”陈枫韦笑着点点孙管家,“怎么?区区中个举人就让你给夸上天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日后要做官,要高中进士,那才是难呢!”
孙管家说道:“公子天资聪颖,人也年轻,此后机会还多着呢!”
“也是。”陈枫韦叹道:“能借着他母亲搭上李家,也算是他的造化了。只是从前,我确实对他们母子多有怠慢……他这次的来信里,说是已经打发了钱妈妈……唉,也不知这孩子,将来大了,会不会怨我……”
孙管家在陈府待了几十年,自然清楚地了解主君口中的“怠慢”是指什么。
府里姬妾不少,庶出的公子姑娘也不少。于小娘得宠多年,先前的大娘子身为一家主母,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陵公子的生母卑贱,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后来虽被先前的大娘子抱了回去,府里的下人大概也未曾真将他当做正经主子看待。
平心而论,这样的境遇,说丝毫没有怨言,连孙管家自个儿,都觉得不怎么可信。
于是他只好道:“您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