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奶娘王妈妈和青莲白梅也忙着替舒窈打理行李。
青莲手执一扇,问道:“姑娘,这把绸绣牡丹图的乌木柄团扇可要带上?”
李舒窈打眼一瞧,那扇子上的刺绣十分精细,配色鲜艳却不失雅致。
于是,她果断点头道:“带上!”
“那,还有这芊嘉姑娘赠的花鸟帕子和山茶胭脂呢?”
陈芊嘉是陈府的庶长女,就因为舒窈有一次想起她,让人给她送了碗杏仁露,她便满心感激地赠了自己亲手制的帕子和胭脂来。
人家的这份情谊,自然是不能轻易丢弃的,于是舒窈再次点头,“带上!”
“那这断了的羊毫笔和这陈家主君送的砚台……”
没等青莲问完,白梅就笑着,巴巴地插嘴道:“青莲姐姐莫要问了,甭管有用的还是无用的,姑娘可是个什么都得带上的!”
众人一听都乐了。
奶娘笑骂道:“都是姑娘脾性太好了,把你们纵得这般无礼,都敢嘲起主子来了!”
舒窈却觉得白梅说得没错。
她上辈子去上大学的时候,什么小时候的玩偶啦,妈妈腌的泡菜啦,高中最喜欢用的笔啦,这里一件那里一件的衣服啦,恨不得把家都搬空……
行李箱塞不下,合不上了,她便试着整个人坐在箱上往下压,“咔嚓”一声,不堪重负的箱子就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后来,和妈妈一起经历了扛着三个行李箱一路打车挤地铁的悲惨遭遇,她这才知道收敛一些了……
不过,如今她行的是水路,那么大的船舱,多带点行李怕甚么。而且,这不是还雇了好几个人帮着扛嘛。
舒窈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于是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孟氏这边的行李和姐姐的物件儿早已收拾好了,她便命雪茶去问问陵哥儿需不需要帮忙。
“那院里只有一个小厮和两三个粗使婆子伺候着。他此去是要久住的,要备的东西自然多些,若是理不过来,你带两个人去帮衬着。”孟氏如是吩咐道。
雪茶领命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却又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孟氏疑惑道:“怎么就回来了?”
“陵公子说,他的东西实在不多。除了一箱书和几件衣裳,就是笔墨纸砚了,所以一早便拾掇完了。”雪茶老老实实地答道。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陵公子还说,多谢大娘子连这些小事儿都想着他。”
孟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好道:“这孩子……果真是个简朴的。”
姐姐一心为这个养子,怎么可能亏待他?
除了夸他简朴,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呢?
在陈府又待了一晚,总算到了启程回京的日子了。
这一天,舒窈又是一大清早就被奶娘叫醒了。
想起接下来又要在船上一连颠簸半个月,舒窈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头昏脑涨了……
陈枫韦果然亲自来送行了,他身后跟着的,还是那个满脸堆笑的孙管家。
行至码头,趁着侍从搬行李的空当,陈枫韦走上前来,说了几句诸如“一帆风顺,路途平安”之类的话。
孟氏牵着舒窈,抬眼看了看他,并不十分认真地点点头。
陈陵景则带着小厮齐民和一个姓钱的婆子默默地站在一旁。
陈枫韦于是清了清嗓子,走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身边。
他开口叮嘱道:“此去京城,更要立志静心。纵使汴梁繁华,不可贪一时新鲜,耽于享乐。要知道,学业万万不可荒废。”
陈陵景自然拱手称是。
可除了这些老生常谈的道理,陈枫韦一时好像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好说。
他刚想伸手去拍拍儿子的肩,貌似又不太习惯这种亲密,最终略带尴尬地收回来了。
他将手轻握成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又看了看那边将开的船,转头对儿子说道:“好了,你去吧。”
陈陵景于是再行一礼,带着身后的齐民和钱婆子登上了船。
一旁看热闹的舒窈也觉得这对父子实在是太生疏了……
看看陵表哥原来对姨母那么敬爱,再看看现在……
嗯,最大的问题应该还是出在这位姨父身上。
临近分别,对着自己的亲儿子,连话都敷衍不了几句。一看就是个从来都不关注子女的生活和教育的。
唉,丧偶式育儿不可取呀……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由奶娘牵着往自己的船舱走。
陈枫韦和孙管家站在岸边,目送千帆远去,直到孟氏一行人乘的那艘船渐渐望不见了。
陈枫韦面对着江水沉吟道:“只盼着,这孩子能有些出息吧。”
孙管家在身后悄声问:“主君,船已开走了,咱们现下是回府吗?”
陈枫韦“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孙管家抬脚跟上。
这边舒窈一上船,便忙着躺下补觉。
一来,对晕船的人来说,躺着休息总比醒着好受些,二来,她也确实没睡饱……
午间,青莲送了饭菜来。
船上自然不比陆地,吃食做得没那么精致,新鲜蔬菜也少。
除了一道去火的冬瓜干贝汤和一道略带点辛辣味儿的芥子腌胡瓜,其余的菜,舒窈没吃几口就让撤下去了。
接连几日,她的胃口愈发不好,孟氏一如往昔地着急。
陈陵景在一旁见她不敢上船板,不敢望水,一天天地卧着,一张圆润的小脸都消瘦了不少……
他这才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