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数月过去了。
挥别了流金铄石的夏日,吃过了月圆中秋的小饼,汴京终于迎来了红叶落,秋菊开的深秋时节。
恰逢州试放榜,舒窈的哥哥李舒淇今年并未中举。
得知这个结果,她倒一点儿都不惊讶。
毕竟,哥哥一向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要是能一次就中举,那才奇了怪呢。
只是,父亲李仪和学堂的夫子,终究还是有些失望的,都认为他始终未尽全力。
李舒淇满脸沮丧地挨了他们的好几顿训斥,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
只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换上了新的骑服,生龙活虎地去参加别人家的马球赛了。
孟氏对这个儿子也没一点儿办法了。
原先,孟氏还以为“近朱者赤”,舒淇在陵哥儿的身边或许能学点儿好。
而这些时日,他们这一对表兄弟倒也确实相处得不错。
陵哥儿作为一个外姓人,刚进李家族学时,受了不少同窗的排挤。
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他,靠姻亲关系进来的也就罢了,还是个庶女家的庶子,身份低贱。
舒淇二话不说地找那人理论,替表弟出了头。
可是,二人关系虽好,赤不赤的,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如今看来,淇哥儿竟一点儿都没学到陵哥儿的用功……
孟氏忧心不已,偶尔也会向舒窈吐露一二。
舒窈才不想管这些。
她在众人眼里,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呢……
哪有九岁的妹妹为一个年将及冠的哥哥操心的道理?
娘亲也不过是心里烦闷,想找人发发牢骚吧。
此刻舒窈要是当真能说出些建设性的意见,那才怪异呢。
再说了,哥哥他若愿意读书,自会专心致志,他若不愿,那也不过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白费功夫罢了。
与其整日里纠结哥哥什么时候能有长进,还不如想想,今天中午吃啥呢。
吃啥呢?要不,还是吃螃蟹吧?
每年的九月至十月,正是螃蟹膏满黄多之时。
这时候的螃蟹最肥,蟹肉足而紧实。
古人之爱蟹,有“紫蟹霜肥秋纵好,绿醅蚁滑晚慵斟”之句,后世之人爱蟹,亦有“西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之说。
上辈子的李舒窈,曾听闻有食家言:“秋天以吃螃蟹为最隆重之事”,当时只恨不能将其引为知己。
宋朝人于吃蟹一事上,也颇有心得。
光是舒窈知道的,就有醋赤蟹、白蟹辣羹、炒蟹、洗手蟹、枨酿蟹、糟蟹、蟹鲊、蟹酿橙……等等二十多种菜肴……
这些日子,小厨房也送了几次清蒸蟹来。
做法虽简单,却最大地保留了食材的本味,沾点酱汁吃,甘甜鲜嫩得很。
只不过,关于螃蟹,要说舒窈两辈子尝过的味道最惊艳,吃完最满足的,还得属前世偶然去了一趟苏州,花了一百九十八,大出血点过的一碗蟹黄面了。
趁闲来无事,她又溜去了绮春轩的小厨房,准备“复刻”一下当年吃过的苏州蟹黄面。
继上次做红烧肉成功后,这些日子,她总跑到这里来捣鼓各种吃的,几个厨娘和婆子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今早庄子上送来的几篓螃蟹还剩一些。
舒窈挑了几只大些的,先让人把它们里里外外地刷洗干净了。
再在锅中倒水,把螃蟹五花大绑,肚皮朝上地放在蒸笼里,扔上几片葱姜,慢蒸上一刻钟。
接着,就是舒窈觉得颇为麻烦,极其考验耐心的步骤了——拆蟹。
舒窈前世的一个堂弟,挑食的很,所有的鱼虾蟹通通不吃,倒也不是不喜欢它们的味道,就是嫌不够省事儿。
好在,这都是厨娘做惯了的。
没一会儿功夫,六只蟹就都已经拆完了,取出的蟹黄和蟹肉备用。
另一边则起锅煮面。
先前揉面时,舒窈还特意嘱咐了她们,面团要打几个鸡子加进去,再抻得圆细一些。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蟹黄面就应该要用鸡蛋面的。
煮面途中加两次冷水,这样面条会更筋道些。
面煮至八分熟后,捞出来,沥干水分。
锅内放入两勺油,倒入蟹黄和蟹肉,小火炒出红油后,再放少许盐,少许清酱汁。
满满的蟹粉,浇在碗里码好的面条上,用筷子拌一拌,光是看着就安逸得很。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做法算不算正宗,但是,至少好吃是肯定的。
舒窈食指大动,一人吃了一整碗。
在旁边看着的奶娘王妈妈表示担忧,说道:“这蟹肉性凉,姑娘还是少吃些吧……”
又怕她吃撑了,不好克化,多劝了几句。
舒窈一边认真点头,一边不停歇地吸溜着面条。
奶娘说得自然在理,只是,面对如此美味,她哪能轻易丢得开呢?
做完蟹黄面后,蟹肉和蟹黄还剩下了一些。
舒窈于是问厨娘,能不能用余下的再做几个蟹粉馒头,她们自然答应下来。
此时还没有“包子”一称,人们口中的“馒头”,其实是有馅儿的,指的就是后世的包子。
那,宋朝的馒头又叫什么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时的馒头叫“炊饼”。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武大郎卖的那个炊饼!
一开始,舒窈也很不明白这种错乱的称呼,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她对于包包子实在没有什么经验,所以就放任厨房自由发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