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连这都知晓了……
雪晴苦笑一声,原来从头到尾,自己都被一个小孩儿玩弄于股掌之间。
雪晴语气中带着讽刺,说道:“姑娘岂不知,人心是会变的。我既已在他身上押错了赌注,这一回,自然是得吸取教训。”
舒窈怜悯地看她一眼。
十九岁的女孩,桃李之年,却被困于这世俗观念里,苦乐全系于他人。
又如何能得安稳?
舒窈道:“一个人能懂得吸取教训,固然是好。可若是反思错了方向,只怕是错上加错……”
“你以为,为人妾室真的那么风光么?”
“你以为,只要牢牢牵制住我爹爹,你在府里的日子就会好过么?”
“你以为,你真能摆脱你那表哥的威胁么?”
“雪晴,别忘了,你的身契可还捏在我娘亲手里呢。她若执意不容你,难不成,还奢望我爹爹会护着你?”
“况且,人心不足蛇吞象。哪怕你真成了李府的小娘,你的老相好见你得意,必然分外眼红。”
“如今你尚且还能敷衍一二,倘若日后,他的胃口愈来愈大,你又将如何自处呢?”
“若有一日,你二人为了财物出现矛盾,甚至争个鱼死网破……他将你的秘密全盘托出,到那时,爹爹只会比我,比娘亲更容不下你。”
雪晴无言地望着她,心里的震撼愈发增长。
许久,她嘴唇微微颤抖,断断续续道:“姑娘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考虑到呢?”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
“我不过一个自小卖与主人家的婢子,无权无势,被骗光了积蓄,又失了清白……”
“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雪晴讲到伤心处,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门外的青莲和白梅听到哭声,面面相觑。
里头是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又吩咐了不让进去,这该如何是好……
屋内的舒窈见雪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犹豫再三,摸摸鼻子,还是把自己随身的帕子甩到了雪晴面前,提醒道:“别哭了!你是要把人都引来么?”
雪晴听了,小心地接过帕子,低头擦擦泪,可还是止不住地抽泣着。
舒窈又道:“其实,若你安分守己,单凭娘亲同你这些年的主仆之谊,她给你选的人也不会差。”
“不论是嫁与铺子里的掌事做续弦,还是去庄子上寻个可靠的人家……虽是小门小户,做正头娘子,总比在深宅大院里委曲求全来得轻松。”
雪晴哑然失笑,“姑娘说得倒是容易。我若真出了府,配了人,对方未必不会介意我的过去。”
“再者,您也说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嫁了人,再受那混蛋侵扰,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
舒窈顿了顿,反驳道:“即便如此,要是真得了自由身,拿着主君主母给的赏赐,或进个绣坊,或买几块田地傍身。一辈子隐姓埋名,乐得自在,不嫁人又有何不可?”
雪晴张了张嘴,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讶了……
舒窈看她的神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话,对于雪晴而言也许有些超前了。
但这明明是最温和最有保障的办法了。
唉,和这样的人真是无法沟通。
舒窈有些没耐心地挥挥手,“我言尽于此。该怎么选,你自己考量。”
言毕,舒窈起身,抬腿走了出去。
临跨出门槛时,她又撂下一句,“只是有一点,我得告诫你。你若知趣地愿意离开,我兴许还会助你一二。”
“但如果你还妄想留在这府里兴风作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就带着青莲白梅,往绮春轩的方向去了。
只剩下雪晴一个人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呆呆地望着她们的背影。
隐隐有三人的谈话声传来,雪晴明白,她们应该是在讨论自己的结局……
她从里面扣上门,靠着门板慢慢蹲下来……
桌上的灯仿佛快燃尽了,一滴烛泪顺着烛壁缓缓地滴下来。
方才发生的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雪晴开始后怕地想,姑娘她什么都知道了,会不会旁敲侧击地引导主君和大娘子?会不会利用那个混蛋来揭穿自己?会不会伤害......她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说实话,舒窈虽是主子,可众人待她也不过是敬着顺着些,压根儿谈不上畏惧。
要是放在平时,雪晴也定会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如此顾忌一个小女孩,显得很是可笑。
可她见过的聪慧的小丫头不在少数,从来没有哪个像李舒窈这样,外表稚嫩无害,实则带着点儿邪气……
主君虽然无情,但胜在心善,也有担当。
大娘子虽然干练,在下人面前也颇有威严,但雪晴在她身边多年,早已摸清了她的脾性路数。
现在看来,最难以预见的,竟是他们的女儿。
雪晴又想起舒窈说的,嫁与小门小户,或带着钱财自立更生。
她冷笑一声,简直荒谬。
凭什么,她就要遇到负心汉,独尝苦果?
凭什么,她就不能拼一拼这泼天的富贵?
李仪年不过三十五,容貌清俊,人品贵重,更有高官厚禄。
这样的一个男子,外头不知有多少女子抢着想当他的妾室。
偏偏他只对妻子一心一意。
数月前,孟氏下扬州探望亲姐,李仪闷闷不乐。
雪晴当时亦沉浸在父亲去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