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功夫,菜都上齐了。
“爹爹,这个鸭掌不错,您尝尝?”舒窈说着把那盘菜往李仪那头推过去。
“还有这个,这个肘子肉炖得鲜嫩弹牙,您也试试。”
舒窈又夹一块过去。
李仪笑道:“好好。英英快自己吃吧,别只顾着我。”
李舒窈心里翻了个白眼,我那是顾着您吗?我那不是看娘亲坐在你身边,想给你做个示范吗?
“娘亲,你也吃!”舒窈努努嘴,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胳膊去够孟氏面前的碗。
李仪顿时明白过来,忙道:“我来,我来。”
他亲自夹了鱼脍放进孟氏的碗里,“娘子快尝尝。”
这才对嘛……总比两个人坐在一起,却面露疏离来得好。
李府。
夜已深了,子云巷外头却鼓吹不绝,间或传来妇人孩童的嬉笑声。
雪晴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外头的声音扰得她心静不下来。
她如今已经有孕快五个月了,近些日子害喜得尤其厉害,几乎餐餐都是吃一回,吐一回。
旁人过个年皆渐渐圆润了,只有她,迅速地消瘦下去。
郎中来看过,除了开些温补安胎的方子,就是劝她心境放平和些,勿要多思多虑,否则于胎儿不利。
说得仿佛她愿意多虑似的。
主君这会儿大概在陪大娘子看灯吧?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哪里还会记起她这个和寻常丫鬟差不了多少的通房……
说起来,自从上回大娘子派雪萍送了东西来后,主君就再未踏足寒香院了……
她派夏萝去前院试探了几次,换了几个借口去请,主君也只推说事忙,让她自己安心养胎就是。
他甚至还免了雪晴早晚向大娘子请安的规矩。
雪晴不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还是怕大娘子见到自己心里堵。
大约是后者吧。
雪晴百无聊赖地扯着罗帐上的流苏,随后又撑着起身,叫道:“夏萝,夏萝!”
隔了好一会儿,夏萝才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卷起一丝冷气。
“你干什么去了?”雪晴青着一张脸道。
夏萝低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小声道:“主院里的春梨来找我玩儿,我俩就去园里放了花灯……”
说完又立刻求道:“雪晴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的!”
雪晴半卧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惊慌的眼神,最后只叹了口气,罢了,不过是两个小丫头而已,谁还没有个贪玩儿的时候?
她想起从前,自己刚进府那年,也和雪茶一起干过这样的事。
那时,主母身边尚且轮不到她们两个当差,适逢上元节,二人不仅在园里放花灯,看那些婆子赌钱,甚至拿着新年得的赏银,私自跑到街上去。
街上人多得很,吞铁剑的,演傀儡戏的,演杂剧的,弹嵇琴的,吹箫管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这么逛着,仿佛走到天亮都不会疲倦。
“雪晴姐姐?你唤我可是有什么吩咐?”夏萝小心翼翼提醒道。
“噢……我渴了,去倒杯水来。”
夏萝应了声“是”,便转身去倒水了。
雪晴靠在床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罢了,终归已是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