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花望望天上,灰色的天空,雾濛濛的,就像一口倒扣的大锅,一下子把兰花花牢牢地罩在了大山里面。
天上的日头那么大,那么圆,直直地挂在头顶上,像什么呢?
像八月十五的月亮,只是那月亮是白色的,而这日头,是姻脂红的。
“到底是日头像月亮呢?还是月亮像日头呢?”兰花花想着,猛地想起了庄子化蝶的事,不觉越走越慢。
马大庆扭头看了一下,“花花,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圆圆的老日头像什么呢?像八月十五的……。”兰花花还未说完。
“像什么?像八月十五的月饼。”马大庆抢过了话茬子。
“为什么呢?”兰花花问。
“因为,因为有了这么大的月饼,就不用干活了,饿了就啃上一口呗。”
“真是个猪,记吃不记打的猪。”兰花花笑的直弯腰。
“我就是属猪的嘛。”马大庆一脸无辜地说。
两人说笑着朝前走,拉着板车下坡儿,官路又是那么的平坦,根本不费一丝劲儿,只是攥着车把就行了。
马大庆心里一阵舒坦,不由的又哼起了酸曲儿,
“石榴长在半山腰,想吃石榴够不到,你说心焦不心焦……。”
那板车跟着马大庆呼呼地朝下跑,兰花花小跑着才能跟上。
板车拐了两个弯儿,就到了旮旯村的村前,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村头的大槐树了。
这儿地势十分平坦,马大庆放缓了脚步。
虽说下着雪粒儿,但勤劳的山里人,依然在路边摆满了山果果。
“兰老师,今年收了这么多葱?听说这葱挺贵的?”卖柿饼的菊花嫂说。
“是呀,挺贵的,听说好几毛呢,卖了葱,别忘了买斤烧酒喝。”大肥婆站在小卖部门前,笑嘻嘻地喊。
“豆角,卖豆角了,一毛钱一把。”
一个小女孩头上扎着两只羊角辫,小脸红朴朴的跑过来,她身上的褂子很可能是她姐姐的,肥大的过了膝盖。
她一边跑,一边不时地提一下褂子。
“豆角多少钱一把?”有人问。
“一毛。”那女孩说话脆生生地,就像嚼炒豆。
“这么细的把儿,是半斤还是三两。”那人又问。
“不论斤,论把。”那小女孩说着,一抬头,看到了兰花花,连忙低下了头。
是九月,她妈生她的时候,就是在九月份,掰苞谷的时候,把她生在了苞谷地里。
女孩子家的,叫苞谷不好听,她妈就给她起了个“九月”的名字。
“九月,你怎么卖起豆角了,不在家写字呢?”兰花花问。
“兰老师,我妈又给我生了个小弟弟,她不让我上学了,让我抱弟弟玩。”九月低下了头。
呀,这女娃多聪明啊,在兰花花的印象里,每次数学考试她都是第一名,而且特别喜欢写作文。
有次雨后天晴,九月说了句,“太阳喝干了地上的雨水。”
这令兰花花很惊奇,一年级的小学生,能有这样的想像力,不简单哎。
兰花花一下子记住了九月。
九月又一只胳膊挎着小竹筐,一只手提着大褂襟儿,以免绊倒,又沿街叫卖起豆角角来。
“花花,卖大葱呢?”二狗拉着空板车上走过来,板车上还有散落的葱叶。
“二狗,葱卖完了。”兰花花问。
“卖完了,这狗日的葱行,这狗日的大丑,比野物儿还要狠,恶狼吃肉还吐骨头哩,这大丑,连根骨头也不吐。”二狗狠狠地骂。
“怎么了?”兰花花不解其意。
“你秤秤你的葱再卖”。二狗说完,拉着板车扭头就走。
望着二狗的身影,马大庆多长了个心眼。
恰好前面不远,就是老油子的院子。
老油子和张寡妇正站在院外卖猪肉,自从张寡妇和老油子住在了一起,因为天天吃猪肉的缘故,张寡妇长得又白又胖。
“油子叔,借你家的磅秤我用一下,治一下大葱。”马大庆说。
“用磅可以,但你卖了大葱,要割二斤猪肉,回家解馋啊。”
张寡妇说着,扭着身子咯咯地笑,笑的大肥屁股一颤一颤的。
“快点拉进来,别让大丑看到了,否则大丑又要给我穿小鞋了。”老油子压低声音说。
马大庆答应一声,连忙把大葱拉进了院子。
马大庆磅了一下,又数了数,一共三十二捆大葱,共计五百七十八斤。
马大庆谢过了老油子,又拉着板车上了路。
葱行到了。
这儿有两个葱行,路北边是大丑开的,路南边是黑执事开的。
黑执事他是飞龙武馆的弟子,三岔镇上的大狗头一个。
这黑执事喜欢打架斗欧,他揍过大丑,所以,他是凭实力在旮旯村开葱行的。
大丑见是黑执事在这儿开葱行,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要是旮旯村的村民,大丑又打的过,早把他揍的歇业了。
大丑在大槐树下放了一把长椅,正悠闲自得地躺在上面睡大觉。
大丑的后面,是老大一片大葱,足有上万斤,两个蒙古的客商正在悄悄的议论着什么?
癞痢头和老三八是大丑的两个小帮工。
还有一个外村的山羊胡子老头坐在小方桌前记帐。
瘌痢头正在打扫着散落的葱叶子,老三八趴在磅上,两只眼珠儿骨碌碌乱转,不住地朝马路上漂着。
马路上那些拉葱的村民,有的卖给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