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花所教的班级,在全乡统考中,又稳居第一。
三岔镇中心小学校长陆六甲,爱惜人才,他向乡长李佩然申请,把。
李佩然主管三岔镇教育多年,旮旯村小学就在他的建议下,建立起来的,自然知根知底。
对李佩然来说,中心小学和旮旯村小学,就像他的左手和右手。
把兰花花调过去,还可以为民师们作个榜样,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最重要的一点,还可以落个爱惜人材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兰花花即将调到三岔镇中心小学教书的消息,不径而走。
果然不出所料,三岔镇全乡的二十六所小学校,引起了轰动。
这说明,以后民师转成公办教师,肯定优先考虑。
这是很多人梦寤以求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成天汗珠子摔八掰,从土里刨食,活的就像一条小小的蚯蚓。
他们渴望着,成为城里人,那种风刮不着,雨淋不着,不怕涝不怕旱的工作,每月有国家发着工资,吃着低价粮,简直活成了神仙。
他们改变命运的,往往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当兵,另一条路就是招工,一般是下煤矿。
还没有人因为当孩子王,而转成商品粮,这无异让民办教师们,又看到了另一种改变命运的希望。
就在“五一”的前半个月,兰花花接到了调任的通知书。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正是下课的时候。
兰花花倚在门上,看小孩子们在教室前玩耍。
孩子们有的翻筋斗,有的跳皮筋,还有的傻呵呵地转着圈儿……
孩子的心就像幽谷中的泉水,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和他们在一起,兰花花的心也单纯了起来。
大丑领着李佩然走过来,大丑虽说只是个小小的村头,但看起来却颇有官气,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而乡长李佩然就逊色多了,咋看咋像个农村里的放羊老汉,脚穿黄球鞋,篮裤子,一件灰褂子。
李佩然来旮旯村调查民情,捎带着给兰花花送通知,告诉她,乡中心小学让她去办调动手续。
孩子们听说老师被调到了镇上,一下子把老师围了起来。
“老师,你咋走了呢?”
“老师,你答应教俺们“鸡兔同笼”数学公式呢?”
“老师,你走了,没人教我们认字儿咋办?”
……………
孩子们围着兰花花,又变成了一群小麻雀。
他们有的头发乱蓬蓬的,有的脸上还残留着昨天的饭粒,有的穿着哥哥姐姐的旧衣裳。
兰花花的心不由地一紧,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村里的兄弟姊妹们,点点,素素,三丫,美美,又有几个识字的啊!
他们去了城里,连男女厕所都看不懂,就是出门在外,想写封信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帮忙。
如果兰花花走了,这学校只剩下一个周铁锅,而周铁锅,早想摞挑子不干。
这意味着,这座深山里的唯一的一所小学校,即将倒闭,从此,不再有那郎朗的读书声。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兰花花去了镇上教书,肯定要住宿舍,而父亲老兰头怎么办?
一个孤独的老人,一座孤独的大山,一座孤独的老屋,想着就令人心酸。
兰花花不由地犹豫了。
“李乡长,我想考虑一下。”兰花花说。
“考虑吧考虑吧,是去是留?要多想想啊!不过只有两天时间。”李乡长意味深长。
下午放了学,兰花花坐在门前,呆呆地看着院前的那条山路。
这条山路是那么的漫长,那么的崎岖,弯弯绕绕的,好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在爬行。
山路的左边是深沟,右边则是高高的山梁,凹凸的山梁上生长着成片的荊刺,茅草。
崎岖山路的尽头就是山下平坦的小路,平坦的小路的尽头,则是三岔镇。
到了三岔镇,就有了宽阔而平坦的官路,三岔镇的尽头,就是天堂县城了。
那可是个好地方,不知要比三岔镇大上多少倍?有高楼大厦,也有车水马龙。
那可是很多人梦中想去的好地方!
今天生意不太好,老兰头拉着板车早早地回来了,那板车上放着爆米花机,山路崎岖,一走,叽哩咣当直响,老远就听的见。
兰花花见父亲回来,格外高兴,一边烙着父亲爱吃的煎饼,一边把周乡长的话说了。
老兰头正在烧火,也不知是火苗烧着了手,还是荆刺扎破了手,怔了一下才说,
“女儿啊,去吧去吧,这山沟沟里太小,太穷。
就像一个小小的河沟汊汊,里面啊,只能长一些小小的虾米。
而大鲸鱼,都是生长在大海里。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大的让你意想不到。”
“但你,你怎么办?”兰花花问父亲。
“我?我老了。唉,人活一世,图什么呢?
我啊!无数回在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就寻思。
人活着,你说是为吃?还是为穿?
为吃,可以去干厨师,尝遍天下美味,为穿,可以去做裁缝,用布去做自己喜欢的衣裳。
但厨师和裁缝并不吃香,为啥三百六十行,都有人干呢?
到了我这个岁数,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
那就是人活着,要有个念想,有了念想,人啊!才有了精气神儿。”
灶房里很快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兰花花烙好了煎饼,老兰头又从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