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秦德威并没有出手帮忙,所以徐世安没有蒙混过关。
他一边用幽怨的眼神打动着秦伴读,一边领教了曾先生的戒尺威力。
下午散了堂,秦德威将徐世安送回徐府大门,然后在安三爷更加幽怨的目光中转身就走,往城南叔父家而去。
南市楼街也在徐府南边,在徐世安眼里,南下所有道路的终点都在南市楼街。
“三爷!老爷交待过,让你回来后去书房见他!”门子禀报说。
徐世安不禁愣了愣,迟疑的问:“咱家还有书房?”
门子嘴角抽抽了几下,才提醒说:“穿堂西边那个院子...”
哦哦,徐世安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间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屋子,挂着个静心堂的牌子。
也许就是因为没人去,所以父亲才会在那里见自己,徐世安突然很机智的想到。
秦德威此时哪还顾得上徐世安怎么想,脚步匆匆,终于在天色开始黑蒙蒙的时候,赶到了叔父家。
天色都暗了,附近熟人应该看不清自己,很安全!
秦差役已经从衙门下值回到家,正坐在屋里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突然见侄子出现在面前,顿时大惊失色。
立刻严厉的呵斥道:“谁让你回来的!”
没时间说太多无用废话了,秦德威也不回应叔父的质问,直接问道:“叔父能不能让我见到冯县丞?”
秦差役疑惑的问:“你要见冯县丞作甚?”
秦德威很果断的答道:“其它的话也不用多说,反正要解决董捕头这个恶人,我们只能靠冯县丞了!”
秦差役觉得实在异想天开:“董捕头这种坐地虎,冯县丞外来户很难连根拔起!只要打不死他,你我迟早还会受反噬,所以你这个...”
秦德威打断了秦差役的话:“叔父不用管我怎么办,请你信我,我只需要见到冯县丞!”
秦差役想到大侄子最近的表现,确实有点妖异,也许他真有什么门道?
“其实,冯老爷也问过你,似乎想见见你。”秦差役爆料说:“但被我推脱了,现在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带你去见冯老爷。”
按照县衙的建筑格局,后衙乃是是官舍,供老爷们在任上居住。官舍与前衙是相通的,方便官老爷内部来去,不用再绕外面街道。
同时官舍另辟有一条小巷,通向县衙后面街道,方便私人出行。这条巷子日夜有差役把守,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行。
秦差役带着侄子来到巷口,请把守差役去县丞宅院传话。没多久就有了回应,放了秦家叔侄进去。
到了县丞宅院,秦差役自卑,只让秦德威自己进去了。
冯县丞正坐在堂上喝茶,也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来最近过得并不顺心。
看到秦德威后,冯县丞就开口道:“小朋友连夜到访,欲教人做事乎?”
“...”
秦德威无语,这是见客人的话吗?又是小朋友,又是教做事,一下子就把天聊死了。
其实小朋友三个字,并不是玩闹的,乃是正式称呼。
此时普通读书人之间多以朋友相称,尤其是陌生人之间,开口只能用朋友来做抬头。
比如见到个不认识的,打招呼抬头就是“这位朋友”,知道姓李,抬头就可以是“李朋友如何如何”。
秦德威以小学生自居,文学方面获得冯县丞认可,被当作读书人看待,又因为年纪小,所以叫一声小朋友,在礼节上没毛病。
而且这还是冯县丞表示自己不摆架。至于其中有没有调侃的意思,天知道,自由心证。
不过论起语出惊人、把天聊死,秦德威怕过谁来。
他先是上前行了礼,然后恭恭敬敬的问道:“二老爷在朝廷中,一定有扎实靠山吧?”
噗!冯县丞的嘴里茶水直接喷出来,溅了一地。
大晚上的跑过来,当头这样一句话,是个什么鬼?
自己和这个小少年也就是在公堂上谈过几句心、收过他一首诗的交情,上来就问如此私密的话题,真的可以?
瞬间有还好几个疑问在冯县丞脑子里晃来晃去,他怎么知道的?他问起这个意欲何为?他是不是想巴结攀附?
最后冯县丞很有牌面的回应说:“吾辈居官,但求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庶!什么靠山不靠山的,非吾辈所求也!”
秦德韦没管冯县丞如何撇清,自顾自的分析说:
“小的在衙门里听说,大人之前出任南京行人司行人,然后从行人司转为京县县丞。如果在朝中没有强援,又如何能完成这一步迁转?”
冯县丞顿时有点惊悚,你一个十二岁的小朋友,连这都懂?
先前见秦德威对衙门公案事务娴熟,虽然惊讶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只当他家学渊源人又有天赋,毕竟他叔父是公门差役。
可是秦德威刚才这几句话,又充分显示出对官场门道的熟悉和理解,这可就更加令人惊异了。
行人司尤其是南京行人司,是个什么衙门?就是安置暂时没有合适官职进士的地方,主要任务就是充当各种朝廷使节,纯礼仪性的。
一旦其它地方有了合适七品空缺,这些人可以从行人司跳出去补上,但这些七品官缺,同样有好也有坏。
冯恩从行人司这种垃圾衙门直接跳到比较上等的京县县丞,那必定是朝中有人,秦德威不相信这是巧合。
要不然按照南人官北、北人官南的潜规则,再搭配冯县丞那估计没进二甲的三流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