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因为各种特殊性,比如功能扩展,又比如经常被当成恩荫赏赐旳奖励,导致一百多年来编制膨胀,人数众多。
嘉靖初年皇帝想励精图治时,狠狠裁减了一批锦衣卫官校,但近几年又有点反弹,至今仍有两三万人。
徐妙璟这个年轻的世袭的指挥同知虽然没什么太大实权,也就是给厂公跑腿打杂的,但随便招呼一二十人毫无问题,毕竟锦衣卫闲人太多了。
所以主抓“严世蕃逃亡案”的徐妙璟有足够的人力,把严府的正门侧门全都安排上,日夜不停的蹲守监视。
严世蕃在家观察了三天,门外的官校还是没有撤去,似乎打算长期坚持,这就让严世蕃有点烦了。
作为一个心中有雄图大略的人,眼下又是助力父亲结党成势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被困在家里不得动弹?
这日严嵩回到府中,看着严世蕃抓耳挠腮的模样,有点无奈的说:“不然我提前向皇上奏讨恩典,恩荫你为官员?”
如果这样,之前的“逃亡”就一笔勾销了,锦衣卫官校也就没权力抓人了。
严世蕃虽然急着出去,但还是很纠结的说:“让我再想想。”
大礼尚未告成之前,父亲向皇帝讨恩典,虽说肯定能讨下来,但也是消耗“政治资源”。
这次皇帝答应了你,那下次遇到别的事情,皇帝也许就不想答应了——总不能事事都答应吧?
严嵩只能说:“那莪再寻找机会,与掌卫事的锦衣卫指挥使王佐疏通。”
这会儿严嵩也动了点真火,一个大学士要是连儿子都护不住,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严世蕃又道:“虽然儿子我暂时无法出去,但父亲也别闲着,不能让那秦德威好过!”
知子莫若父,严嵩问道:“你又有什么想法?”
严世蕃就答道:“关于父亲即将卸下的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我这几日一直在仔细琢磨。
结果我敢断定,除了秦德威之外,夏言必定也在觊觎这个礼部尚书!”
至于理由,也不用说那么细了,严嵩这个“当事人”肯定懂。
当初夏言在外朝有两大支柱,分别是礼部尚书严嵩和刑部尚书兼京营总督王廷相。
如今严嵩悍然“独立”出去了,夏言在外朝的支持力量遭受重挫。
所以夏言必定要想办法补回来,最佳策略当然就是扶持一名新的礼部尚书。
不但能重新稳固住势力,而且也是一种对脸面的修补——跑了一个礼部尚书不要紧,我夏言还能再扶持另一个出来!
严世蕃指点说:“所以父亲你应该去找夏言,将秦德威的意图告诉夏言。
只要夏言能与秦德威先闹起来,父亲您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说完后轻轻叹口气,原来只能当棋局看客,这次却有机会亲自下棋,但是踏马的连门都出不去!
严嵩又想了想,夏言与秦德威的性格都是比较强势自我的,冲突起来的可能性确实非常不小。
及到次日,严嵩去文渊阁办公。
如果严嵩想见首辅夏言,其实非常简单,比过去还简单,毕竟夏言办公地点就在隔壁。
只是夏言的态度非常冷淡,很公事公办的对不速之客问道:“介溪有何贵干?”
严嵩感觉现在多说废话没用,便直接开门见山:“等大礼告成之后,我打算辞去礼部尚书。桂洲兄若有瞩意人选,我愿助一臂之力。”
夏言狐疑的打量着严嵩,不知严嵩这个“叛徒”忽然跑回来说这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严嵩按照严世蕃指点的话术说:“毛伯温南征班师回朝,理当升赏,难道桂洲兄不想让他出任礼部尚书?”
毛伯温算是夏言的党羽,也是这次征讨安南的主帅,出征前是正三品副都御史,出征时临时加了兵部尚书虚衔。
这次回来,按理应该升为实职正二品,也就是尚书这个级别的。
在夏言看来,当然是让毛伯温直接出任礼部尚书最合适了,堪称一举多得两全其美。
但也不是没有问题,毛伯温这次立功是“武功”,而礼部尚书是文学官员,与毛伯温十分不搭。
而且毛伯温也不是文学词臣出身,让毛伯温去当总督或者兵部尚书都挺合适,当礼部尚书就实在有点跨界了。
所以夏言也一直拿捏不定,但如果有严嵩的示好支持,那毛伯温的把握性就更大了。
想到这里,夏言不禁有点动心。
严嵩暗中察言观色,趁机又继续说:“其实若想让毛伯温为礼部尚书,最大的困难并非在于支持力度够不够,而在于必定有人强烈反对。
据我所知,秦德威打算推举他老师张潮张学士为礼部尚书,这是个非常有竞争力的候选人。”
严嵩虽然想挑动夏言与秦德威的争夺,但说出来的话也都是真话,没有胡编乱造。
张潮张学士目前是词臣最大的三个人之一,又挂着礼部右侍郎虚衔,在翰苑已经干了差不多二十七年。
从出身到资历,都是最标准的礼部尚书候选人,进位礼部尚书称得上顺理成章。
严嵩最后总结说:“那秦德威是什么性格,桂洲兄也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机会的。
所以桂洲兄若想提携毛伯温,就绕不开秦德威这个人,这才是最大的阻碍。”
夏言陷入了深思,他不得不承认,严嵩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是别人来竞争,根本就不用这样担忧,堂堂首辅根本不怕对手。
但秦德威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