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从吏部出来,看了看天色,感觉时间尚早,他还不想这么早回家。
于是秦德威又钻进了吏部隔壁的户部,找王师叔去闲聊了,将近两个月没在京城,回来该走动的还是要走动。
王以旂正在为国库发愁,但又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看到秦德威进来,连忙拉住了诉苦。
“自去岁以来,皇上下旨在西苑修建大高玄殿,还有其他殿宇土木,本就开支浩繁;
上月你在塞北大捷,斩获三千二百首级,五千五百官兵的封赏又是一大笔开销;何况马上又要举办献俘礼,开支同样不小。
而且前月黄河下游又发水了,偏生眼下正处于去年秋粮支用所剩无几,今年夏税尚未收齐的的青黄不接时候......”
秦德威随口问道:“也没什么吧?这才哪到哪?然后呢?”
跟一百年后形式极度恶化王朝末年的财政危机比起来,嘉靖朝尤其是中前期财政问题的难度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王以旂闻言无语,这是人话吗?真想把户部尚书的官印塞给秦德威!
秦德威又说:“国库亏就亏吧,亏点钱才能让皇上知道紧张,才好劝皇上开源。
实在不行先把朝廷文武官员今年俸禄减半,再拿去赈灾。反正即便俸禄减了半,他们也不会辞官!”
王以旂吐槽说:“你也是朝廷命官。”
秦德威轻松自如的说:“我没事,反正我今年俸禄都罚完了,减半不减半的没影响。”
王师叔突然不想跟秦德威说话了,端茶送客。于是秦德威无奈从户部出来,又去了隔壁礼部。
张老师这礼部尚书虽然入直无逸殿,日常并不在礼部,但礼部事务还是要送到无逸殿去请张老师处置。
秦德威找礼部官员询问一番,了解张老师的近况,然后就从礼部告辞了。
但是不想回家的男人再次跨进了隔壁大门,也就是兵部。
在巡街官兵眼里,挨个串门子的秦学士活得像个下部院指导工作的宰辅。
从兵部出来,秦德威跨过街道,又去了大本营翰林院,并受到了热烈欢迎。
秦德威坐在柯亭人群里问道:“今年去南直隶主持乡试的是何人?”
有人答话说:“江汝璧。”又很醒目的补充道:“估计这时候已经快到南京了。”
秦德威叹口气,今年是来不及插手了,下次再说吧。
随即又将自己的边塞诗文拿出来,与翰苑同僚共赏。
同一时间,在翰林院旁边的詹事府里,徐阶、唐顺之、罗洪先、赵时春等人正严阵以待。
如今詹事府一把手詹事陆深病重不出,二把手少詹事兼左春坊大学士秦德威境界太高,醉心于与内阁争权,基本都不在詹事府出现。
所以职责辅佐东宫的詹事府里,现在的核心人物就是徐阶、唐顺之、罗洪先、赵时春这几个人了。
徐阶是嘉靖二年的探花,赵时春是嘉靖五年的会元,罗洪先是嘉靖八年的状元,唐顺之是嘉靖八年的会元,都是士林一时之精英。
上午秦德威进城时本就很引人注目,进城后又在部院里面乱窜,消息早就在附近衙署里传开了。
估摸着秦德威在翰林院转完后,就回来詹事府,所以詹事府几个核心人物就齐聚大堂,等待秦德威的到来。
闲坐无聊,罗洪先开口道:“秦学士知道我等的意图么?”
赵时春答话说:“我等密论不为外人所知,秦学士又如何能知道?”
唐顺之则叹道:“那秦学士鬼神莫测,仿佛能掐会算,很难说他到底会不会不知道。”
徐阶想了想说:“其实我反而认为,能把秦学士拉进来最好。”
众人便一起沉默起来。
年初时,方士段朝用向皇帝献言,说只有潜居静修,少与外人接触才可得长生大道。
皇帝对此没有否定,私下里也就此咨询过大臣。再然后,皇帝就表现出了对政务有所倦怠的心思。
近几个月宫廷里外一直有传言说,皇帝嫌弃政务纷繁,正在考虑如何才能更好修炼的问题。
看似这些事情与詹事府无关,但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是最密切相关的。
道理很简单,如果皇帝真深居修行不出,或者放下了政务,那皇太子不就得出来监国了吗?
如果皇太子监国了,他们这些东宫属官不就可以真正辅导执政了吗?
于是詹事府这几位核心人物最近就动了心思,考虑如何将皇太子推向前台。
毕竟他们身上东宫属官的性质实在太明显了,与皇太子算是深度绑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最近两个月,这几位詹事府核心人物在私下里,就一直在谋划如何推动皇太子刷存在感,但却没有告知过出镇宣大的秦德威。
徐阶看别人不说话,不禁叹口气,“我等拥戴东宫,正缺乏一个有号召力的人。
秦德威此人正合适,如果能说服秦德威,有他登高一呼,事半功倍。”
别人还是不说话,不置可否。
不知等了多久,眼看太阳偏西时,外面打探消息的杂役跑到大堂外面,禀报道:“那秦学士已经从翰林院出来!”
詹事府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秦德威要过来了!
又听到杂役继续说:“然后秦学士就向西而去,听闻是回家去了!”
众人:“......”
你秦德威把跟你名义上不相干的东城五部转了个遍,只能给你五品待遇的翰林院也去了,为什么偏偏不来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