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尽,月光隐隐,黎明之前的黑暗,总是有着看不到尽头的漫长。
雪花朵朵,漫漫扬扬,点缀在那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伴随着耳边呜咽吞吐的笛声,仿若离家游子的点点泪光,冰冷而又刺目。
波澜不惊的水神湖面,渐渐的旋转起来,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加速的搅动着它们,而后猛然往上一扯,掀起万顷狂涛,铺天盖地的朝着四周拍打下去。
隆隆怒涛声中,盈盈晶亮的水花下,湖畔上阎霞、秀娘、庞德以及马超,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恍若沧海孤舟,眨眼之间便被吞没在冰冷的茫茫湖水之中。
而这声势浩大磅礴的湖水,席卷至周瑜身旁时,却被一股无形有质的湛蓝光芒阻挡在外,不得浸入梅树丈内范围。细细看去,此刻周瑜头顶的梅树上,正慵懒的坐着一个妖艳绝伦的身影,身穿金边银丝白莲袍,长及腰间的黑发随风舞动在芬芳的梅花间,纤长的双目紧紧的闭合起来,温润的双唇一启一合,跟随着周瑜笛声的旋律,低声的吟唱着什么,右手食指富有节奏的敲打着左手掌心,恍然一副沉浸其中,甘之如饴的模样。
若是穆山在他们身旁,定然会大声惊呼,那块万年寒冰,真是如影随形,死缠烂打,无论他跑到哪里,这家伙都要出来掺和一阵。
“哗……”穆山自冰冷的湖水中探出脑袋,面色苍白,双唇铁青,体能早已透支的他,身不由已的随着湖水一起跌宕涌进,直至被推到湖畔上,踉跄的翻滚在冰冷潮湿的土地上。
抬头眺望,但见夜色迷离,星辰黯淡,濛濛空中,已然不见了月亮的踪影,却是不知曙光,还要多久才能到来。
“踏踏……”耳旁突然传来低沉的脚步声,穆山振作精神,双手撑地,勉强站立起来,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即便只是淡淡的一瞥,然而在那顷刻间,穆山仍是难以抑制的感到阵阵心寒和疼痛。
前方,秀娘正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左臂全然被鲜血所染红,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屡弱的身子,一起在不停的颤抖着,恍若风雨之中即将凋谢的桃花。而在她的对面,阎霞正手持着鲜红如血的逆水寒,一步一步,杀气横溢的朝着秀娘走去,那前指的剑尖,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阐述的清清楚楚。
倏然间,穆山疲惫至极的身子,忽然涌起了一股新生的力量,相随而至的,还有深深的怒气以及不解,迷惘以及哀伤。
秀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时光,十几年的倾心,使她在穆山心目中的分量,只有秦梅和凤仙能够相提并论;而阎霞虽是相识不久,然而穆山却对她有种说不出,理不明的情愫,不知是出于怜悯、愧疚,亦或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爱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瞬息之间,穆山仿佛忘记了身体的虚弱,忘记了精神的疲惫,大步流星的朝着两人之间飞奔过去,高大的身躯,如山如岳的挡在秀娘身前,手中的辟邪,似乎能够感受到主人此刻的心境,微微的对着前方的阎霞颤鸣着。
呼呼狂风,似乎在此刻变得更加的冷冽,似是要将所有生灵的希望之火,一并吹熄,吹灭!
阎霞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怔怔的凝视着穆山,身形不为人知的抖动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刚刚浸泡过湖水的冰冷,还是那种发于内心的绝望和凄凉:“你,还是选择了她?!”
“我……”穆山嘴唇轻轻的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的女子,那单薄凌乱的身躯,那憔悴苍白的脸颊,那哀伤若死的神色,仿佛将穆山带回了只属于她的过往里。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景,仿佛一张张生动的画面,不停的在眼前闪现着,深邃刻骨,令穆山无法对她生出丁点的怨恨和厌恶。
“你是要为了她而……杀我!”阎霞像是魇着一般,对于身前足以轻易将她洞穿的辟邪视若无睹,明若秋水的眸子里装满了浓浓的失望和心痛,脚步坚定而又沉重的往前跨出,仿佛前方的剑尖不再是死亡,而是一种解脱:“很好,那就动手吧!”
“你……”穆山眼见剑尖已然抵触到阎霞的衣襟,心中的弦似是在瞬间绷紧欲裂,持剑的右手,不知为何,突然像是被抽掉了全部的力气,任由辟邪哐啷掉落在地。
“罢了,世事轮回无常,却又公私分明,一恩一怨,一情一殇,从不遗忘,也无从逃脱。上辈子欠你的,注定是要今生偿还了。”
穆山张开了双手,迎着呼啸而来的北风,双眼灼灼的盯着阎霞,愧疚、遗憾、怜爱,繁复交织,难以名状,语气却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刚强:“我不会伤你,但是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秀娘,你想杀她,除非先杀了我!”
“世事轮回……”阎霞低低的念诵着,沧桑的话语仿佛历经了时间的千回百转,历经了无尽的风霜雪雨,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急切而又充满恳求的回荡着:“我还在这里,前尘往事并没有走远……。只要杀了她,再给你喝下帝台之浆,你便可以永远的忘记她,到时候我们依然还可以重新开始,就像以前那般,琴瑟和鸣……”
“异想天开!”穆山笃定的驳斥道:“你若是杀了秀娘,我即便不会杀你,今生今世也不会对你好脸相向,又谈何与你琴瑟和鸣。我天生对世间药物毫无反应,纵使是絜钩能够毒杀万灵的瘟毒都对我不起作用,更何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