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轻轻的洒在洛阳城外那片犹自暗红的土地上,偶尔有风从远处吹过,留下低沉的呼啸,似是战死在这片土地上的游魂,发出的不甘、眷恋的惨笑,有着几分凄清和哀婉。
而在这漫漫长夜,阴森孤寂的土地上,此刻正有一个消瘦的身影独自行走着,脚步很慢、很沉,像是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已使尽,亦或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扯着。
“定邦,真的是你!”穆山的声音突兀的在广阔无人的荒野上响起,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诧和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受了谁的蛊惑,竟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起手来!”
“亲生父亲,那又如何!”定邦环顾四野,而后抬头眺望空中,依旧没有发现穆山的身影,开口叱问道:“出来吧,何必鬼鬼祟祟的藏着掖着,凭白让人看轻了你!”
“哼,不用找了,低下头你就能看到我!”
定邦缓缓的低下头,只见朦胧如纱的月光从空中斜斜穿过自己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朝着前方延伸出去:“装神弄鬼……”
定邦话未说完,却见地面的影子开始晃动扭捏起来,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从她的脚下脱离开来,而后慢慢的、慢慢的站了起来,与她面对面的站立着。
“你……”定邦刚刚开口,那个阴影陡然探出右手,曲指如钩,死死的掐住她的脖颈,将她剩下的话语和疑惑,全部塞回她的肚子里。
“这双眼睛……”黑影身上的晦暗,随着月光的洗涤,逐渐的淡化褪去,露出穆山紧皱的眉头以及如炬般炽热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定邦那双宛若太极鱼眼,缓缓转动的眼睛:“是你!左慈!”
“呲……”眼见定邦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缕充满邪气的笑容,穆山心知不妙,听到身前传来的破风之声,立即探出左手,朝着那道呼啸而来的劲风擒拿而去,五指曲收成爪,于间不容发之际,死死的将定邦的左手腕扣住,运力反拧,将她藏于手中的毒匕抖落在地。
“嘿嘿,好本事!”
“原来在并州掳走定邦的是你!只是我不明白,妖道,丁大人究竟跟你有什么过节,为何你要对他下这般毒手!”穆山松开了右手,任由定邦的身体脱落在地,双眼灼灼的盯着那道从定邦身上脱离出来的身影,身穿阴阳道袍,头戴苍鹤高冠,白发如雪,颇有几分出尘飘逸的气质,尤其让穆山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那双眸子,那双不停转动,使人头晕目眩的太极鱼眼。
左慈的身体,在月光之下,近乎透明,修习过天星洞道法的穆山很清楚,左慈能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多半与他的那双诡异瞳孔有关,而且此刻眼前看到的,也绝对不是他的真身。
“因为你挡了老道的路,为了将你挪开,只有牺牲一下丁大人了。”
“我……”穆山瞪大着眼睛,心里有着三分恼怒、三分疑惑,三分好笑和一分荒唐,高声叱责道:“妖道,天下这么大,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我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而且即便你觉得我挡了你的路,大可冲着我来,何必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毫不相关的人,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
“现在不懂没关系,很快你就明白了。”左慈双手一摊,十分大度的说道:“事实上,你与徐福之间的恩恩怨怨压根就与老道无关,老道也并不想与你为敌。当然,前提是你现在立刻离开洛阳,三个月来不许踏入洛阳一步,这样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各走各路,你觉得如何?”
穆山的目光陡然变得锋利起来,犹如一把已经出鞘的神剑,直直的盯着左慈,道:“你这是在威胁我!笑话,就凭你这种货色,有这个能力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你而言,洛阳城内早已成为一局无解之棋,你若是不早点抽身而退,等待你的,将是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凄然丧命的结果!当然,老道并不否认,你留下来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阻力,然而若是你能够就此离开,则可保全名声性命,这是两败俱伤亦或两全其美的选择,还望你能慎重考虑!”
“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凄然丧命……”穆山低声的重复着这几个词汇,从左慈肃穆凝重的神色之中,很难找出一丝做作唬弄的痕迹,然而他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穆山却始终琢磨不透:“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去是留,听君自取,告辞!”
看见左慈转身欲走,穆山陡然上前,伸手去抓,却只能抓到几缕逐渐涣散的白光:“等等,妖道,你对定邦做了什么!”
“老道即已离开了她的ròu_tǐ,她自会安然无恙,只是需要好好的调养几天!”
左慈的声音很快湮没在过往的风中,空空荡荡的平原上,转眼只剩下穆山一人,头皮发涨的看着昏迷在地的定邦,不知所措。
“定邦啊定邦,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你真相呢!”低头看到地上沉沉昏睡的身影,穆山一下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以丁原的情况来看,应当是凶多吉少,若是实言相告,只怕她无法相信,也不会相信,若是蓄意隐瞒,则对她有些不公平,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有权知道真相。
默默的背起定邦,穆山心中无比的厌烦急躁,只觉愁闷的事情太多,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是头顶那漫漫长夜一般,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光明。
“洛阳……”穆山望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