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点地位的人,是不会在风雪天守在将军府外盯梢的。
来的,不过是些江湖之人,和朝臣护卫。
韦成德不是很满意。
“好在将军的用意,也不只是要他们的命。”
“罢了,只要婷婷平安,这将军府,没了就没了吧。”
沉默片刻,韦成德又道:“不提这些,今晚的行动,一定要慎之又慎,北地危险重重,我不想再花费精力应付这些人,能在石塘城处理干净最好不过。”
“小人明白,将军放心。”
“御风者那边呢?”
“叶倾雨已经回来了,御风者得了消息。”
韦成德点点头,右手指握拳,轻砸在左手心,问:“默娘在怀宁城住着可还习惯?”
“半年前小姐身边的人发来密信说,除了不习惯怀宁城的天气,默娘的疯病倒是不怎么犯了,只是时常发呆,喃喃自语,念着叶倾雨的名字。”
韦成德嗤笑,“在府里时,可不曾听她念叨叶倾雨,这一分开,倒勾出她慈母的心肠来了。”
韦管事又道:“自半年前截断和怀宁城那边的联系,现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将军让她跟着小姐,保她一命,也是仁至义尽了。”
“仁义吗?老韦啊,你这是嘲讽我呢!”
韦成德虚点着韦管事的额头,自嘲道:“若不是我,她们母女俩何至于此,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安排她去怀宁城,不过是我牵制她们母女的一步棋罢了,我要走的路,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更没有仁义。”
“将军本是情深意重之人,只怪天意弄人。”韦管事见将军又陷入往事,无奈叹道。
韦成德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先下去吧,明晚的事你可要办好了。”
韦管事犹豫着还想再说什么,被韦成德抬手打断,“你不必再说了,你留在这,也是为了掩护我,等明晚事了,你就去怀宁城,我去北地的这段时间,婷婷就交给你了。”
韦管事伏地道:“老奴就是拼了老命,也会护小姐周全,北地凶险,将军千万保重。”
韦管事退下后,韦成德坐在书桌后的圈椅上,额头上拧了个川字,他要再捋一遍这次行动的细枝末节,不能出任何纰漏。
十年前,若不是因为他思虑不周,他的夫人不会埋骨暮子河,永世不得超生。
韦婷婷从小被病痛折磨不得安宁,从那之后,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韦成德想起暮子河畔的种种,想起夫人绝望不舍的眼神,悲痛地闭上眼。
常年的忧思让他的头发染了几丝白霜。
将军府虽然世代武将,书房中却也是书盈四壁,此时坐在满室书韵飘香中,韦成德更像个垂暮老人。
他已不再是十年前那个锋芒毕露的将军了。
这一次再失败,便没有机会了吧?
……
是夜,三更。
石塘城很久没有刮过这么大的风了。
狂风怒号,卷着鹅毛飞雪,穿街过巷,侵袭着石塘城每一个角落。
街道上铺子的店招被风吹得煞煞响,北城门破旧腐败的木门早就不知被卷到何处去了。
蛰伏在将军府附近的各路人马,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逼得四下寻地方躲藏,哪还有心思蹲墙角,再守下去,人怕是要上天了。
将军府后院角门被风吹开,“吱呀吱呀”在风中打摆。
有自恃武功高强的,顶风摸进后院,悄悄潜入地下密室,发现那被关着的地灵还在,一切并无异样。
邪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歇了。
将军府在夜色中归于沉寂,各方大军重又默默蹲回来。
只是,问天阁和白夙国的探子却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