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叶倾雨抽回手,这矮榻并不宽,她往外挪了挪。
孟奚知撑着脑袋看向叶倾雨,“阿雨为何总要刻意避开我?”
“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是哪路人?我又是哪路人?”
“你若是要说这个,那我无话可说,你且睡吧。”
叶倾雨说着又要起身,孟奚知却又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你死都死了,还怕什么?”
叶倾雨怔住,“我什么都不怕。”
“阿雨,我在石塘城第一次见到你时,只觉得这姑娘木木呆呆的,盯着一面酒旗也能看半天,可当我跟着你去到北地,一路看着你斩杀灵兽,艰难求生,眼中的光芒日渐磨灭,却依然愿意救起一只快要被冻死的蝴蝶,你本是心存善念的人,你不该死的,不该死在暮子河冰冷的河水下。”
“是你求梦神救我?”叶倾雨眼睫轻颤,她早猜到是他。
孟奚知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的疤,侧躺着看向叶倾雨的眼睛。
他的眼里映着油灯橘黄的光,是暖的。
叶倾雨抽出手,搭在孟奚知的头发上,他的头发湿哒哒的,愈发显得黑,好似打翻了砚台,在叶倾雨抚过之后,墨发很快就干了。
孟奚知依然盯着她,“是你救我在先,阿雨你知道吗?这世上,你是第一个救我的人。”
叶倾雨突然问道:“孟奚知,你究竟活了多久?”
她想起在来而不往客栈中,孟奚知说过一句话:画中仙几百年前才在月山开山立派,那时我不过是灵蝶崖一只小蝴蝶……
当时叶倾雨便觉得这话听着奇怪,画中仙在月山开山立派几百年,他却说“才几百年”,所以,他活了很久吗?
那时他是灵蝶崖一只小蝴蝶,之前呢?他又是什么?
“阿雨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孟奚知今晚与平日不同,他平日里逗叶倾雨,一句话里可能有三分真七分假,让人难辨虚实,但今晚,他似乎格外坦诚。
叶倾雨沉默片刻,却问道:“你可以跟我说说画中仙的故事吗?”
魇灵确实有很强的好奇心,但叶倾雨不想知道孟奚知的过去,或者说不敢。
她确实在害怕,她怕知道得越多,与这个人就越是牵缠不清。
她既然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何苦拖他下水。
孟奚知亦沉默半晌,又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是千年前的事了……”
千年前,在九重天上,有座清越仙山,乃是楚晟仙君的地盘。
楚晟仙君下得一手好棋,仙界难逢对手。
清越仙山隔壁,有座落霞仙山,山上住着一位星陌仙君。
星陌仙君擅画,仙界风雅之士以得他一副墨宝为生平快事。
一日,星陌仙君在仙花灵草间画完一副美人雪舞图,伸懒腰之际,远远瞧见楚晟仙君驾云回山,瞧他那神情,定是大杀四方,凯旋回师。
星陌仙君这个臭棋篓子突然来了兴致,丢了纸笔,冲云头上的楚晟仙君喊道:“楚晟仙友留步,老弟近日得了一副桑山美人骨棋,正要找你一起品鉴。”
楚晟仙君当即降下祥云,落在仙花灵草间,喜道:“择日不日撞日,我看就今日吧,来来来,快将那副美人骨棋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星陌仙君虚空抓来一个紫檀雕花匣子,打开青铜小锁,取出一黑一白两个冷玉坛子,置于黄花梨木桌上,又从中掏出一张皮子来,道:“你瞧瞧,棋路刻在吹弹可破的美人皮上,单说这份手艺,四海八荒,也只有鬼面人能做得到了。”
楚晟仙君正在研究白玉棋篓里的棋子,亦是啧啧称奇,“桑山美人,肤若皓雪,骨如寒冰,果然名不虚传。”
“你闻闻,这美人皮还带着香味呢。”
“来,我闻闻。”楚晟仙君凑到桌前,探头闻了闻,果觉一股幽香入鼻,十分上头。
“你从哪里搞来这么一个宝贝?”楚晟仙君眼红道。
星陌仙君挑了挑眉,指着桌上的画,笑道:“三幅画才换了一副棋,那山海藏的掌柜的还嫌吃亏。”
楚晟仙君这才看到檀木桌上的美人雪舞图,他对诗画没什么研究,只因有个画痴邻居,来往这片山头的都是些舞文弄墨的仙友,他不得已只能不懂装懂,索性不管画得怎样,夸就对了。
“星陌仙君这副美人图画得好啊,这神态,这身姿,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啊。”
星陌仙君摇头失笑,“先不说画了,天色尚早,我们来下一盘棋如何?”
楚晟仙君闻言变了脸色,推辞道:“不了,我府上还有事,改日一定陪你好好杀一盘。”
星陌仙君是仙界有名的臭棋篓子,棋品极差,陪他下盘棋,简直要送掉半身修为。
楚晟仙君还想多活几年,他还没成亲呢,可不想这么早就仙陨了。
星陌仙君赶紧拉住楚晟仙君,急道:“你若陪我下棋,这副美人图便送给你,你方才不是说这副画栩栩如生吗?”
我那是随口说的,你千万别当真,楚晟仙君心里嘀咕,拽了拽衣袖,没拽出来。
只听星陌仙君又道:“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想送聆悦一副头面吗?我这幅画,能在山海藏换十副上好的头面。”
楚晟仙君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名叫聆悦,乃是南海的海神。
一听星陌仙君这话,楚晟仙君果然不拽了。
他穷,在仙界也不是啥秘密,就如星陌仙君富,一样出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