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福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看到皇帝的密信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国内。皇帝这是在拿安南做国内改革的实验地呢,在安南所有的成功失败的经验教训都会总结出来,最后用在国内的土地改革上。
黄福没有盲目的按照皇帝的要求,对安南进行一刀切的改革。而是先选择了几个村子作为试点,进行土地改革。
一个名叫‘山美’的小村庄,一共有五六十户人家,大多数百姓都姓阮。而且普通百姓基本上都没有土地,即使有地也是一些边角的劣等土地,除了交税之后,根本就不够一家人的吃用。村民大都是租种村中大户阮大户的土地,全村百姓都要看阮大户的脸色吃饭,若是哪家人敢违抗阮大户的意志,阮大户就会收回租种的土地,这家人马上就会陷入困境。
所有村民都要仰阮大户的鼻息生活,本来村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觉得田地是阮大户的,他们种了阮大户的地,就该听阮大户的吩咐,不然凭啥让你种呢?
可是平静的小村庄今天突然来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手里都拿着武器,身上的衣服更是华丽无比。村子里的村民本能的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从门缝里偷偷往外观看。
村民虽然不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不过一看穿着打扮和拿着武器的士卒,就知道这是来了大官了。
村民们都在心里猜测,这大官来他们这个村子干什么,难道是阮大户家的儿子被大官看中了,要被大官带走当官吗?
村民们疑惑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有人在村子里敲响了村中议事的那口大钟。
一些胆小的百姓还是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一些胆大的村民弓着身子穿着勉强能遮住羞耻的衣服来到村子中间的小广场上,这里本来就是村民日常休闲和议事的地方,如今被来到村子的大官占据。
渐渐的小广场里聚集二三十个村民,这些村民都是每家每户派出来探听风声的代表,想要知道官府来他们村子干什么。
村民看到一个长得很白净,没有一根胡子的年轻人站在他们面前。那个年轻人看着村民们用安南话问道:“各位乡亲叔伯!你们还认识我吗?”
村民们仔细打量了一番阮安,一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老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贵人可是安伢子?”
“我是安伢子呀!您是老根叔,小时候我还在您家吃过饭呢!”
老人激动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道:“真的是安伢子啊,孩子你这是出息了啊,这是那个什么来着!”
阮安知道老人想表达什么,打断他说道:“我这次回来时奉了皇帝陛下的圣旨带领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那么怎么才能过上好日子呢?咱是庄户人,种地是咱的本分,可是乡亲们现在还有几家是有地的,你们的地去了哪里?”
“我家的地因为欠了阮员外家的钱抵给了阮员外家,现在还在种着自家的地,不过却要给阮员外交租子,一年除了官府的税,还有阮员外的租子剩不下多少粮食,好在咱安南一年四季野外都能淘换点吃食,还不至于饿死。”
“老根叔是因为什么事借了阮员外家的钱,又为何会还不上?”
“当时因为官府正和大明朝廷打仗,给老百姓摊派了好多的税,本来家里就没什么积蓄,官府又催科的紧,这时候阮员外好心帮咱把税垫上了。我记得当时是二贯钱,阮员外给我拿了个契书让我按手印,我也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官府又催逼的紧,只好就按了手印。
等到我家里终于攒够了这二贯钱去员外府上还钱,管家却告诉我说契上白纸黑字写着我欠的是二十贯,而不是二贯,当时借的时候是二贯,这么长时间利滚利早已经翻了十倍。
二十贯啊!我这辈子都还不起,原来那契上写着若是还不上钱就拿自家的地抵给他家。
我去告官,结果官府看了契之后,说我无理取闹判了我个扰乱公堂之罪,要打我三十大板,这时候作为被告的阮员外向大老爷求情说我是猪油蒙了心白想讹诈他,念在同村的份儿上请大老爷放过我一回。
大老爷很给阮员外面子,对我从轻发落,只打了十下竹板,回家将养了些时日也就好了。
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恨他还是感激他,阮员外倒是也没和我计较,对我说我家的地还让我种着,每年给他四成的租子就行,就这样我家本来还算过得去的日子,现在若不是野地里还能找到一点吃食,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在场的官员对老根叔家的遭遇都很同情,也明白其中的隐情,士绅兼并土地本来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过程,这中间与官府有多少勾连那就不得而知了。
山美村是阮安的故乡,他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被带到大明之前,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一个普通的孩子,父母死于乱兵之中,而且还是安南的乱兵,若是死在明人的手里,还有情可原毕竟是敌国,可是偏偏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让阮安对安南的上层社会没有好感,正是他们的贪婪无耻才导致了安南的战争,把一个独立的国家打成了大明的一个省。
老根叔家的遭遇就是整个安南底层百姓的一个缩影,也是整个大明社会的一个缩影,更是整个儒家文化圈的一个缩影。
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儒生,其背后都是张着一张吃人的嘴,而且是敲骨吸髓压榨干百姓的每一分血肉。
有阮安这个同村人,老百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