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之卿他们都跟田磊一起住,田馨龙姐和小孙三个女同志住一个屋里。
棺材就在隔壁,小孙和龙姐都觉得瘆得慌睡不着,她们又怕田馨胡思乱想心里不得劲儿,干脆拉着田馨低低的聊起来。
她们好奇田馨以前在村里的生活,想让田馨给她们说一说。
田馨也想给她们说,但她仔细回忆好一会儿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就算能想起,大概也是不好的事儿,算了,还是别想了。
田馨不吱声,龙姐就主动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来,小孙听的也挺来劲儿,一直嗯嗯啊啊的应和着。
第二天天不亮田馨就被叫起来,换上一身黑衣,宋叔提醒田馨要戴孝,田馨什么都没戴。
送葬队伍吹吹打打,田常远两口子活着的时候可从没有这么风光过。
出门的时候还只是半阴天,才到半路就下起雨来。
丧事不能停,下再大的雨都得继续往前走。
棺材入土,村里人冒雨砌好坟立好碑。
接下来该是田馨和田磊跪下给两口子磕头,田磊跪了,田馨却没有跪。
她就像一棵松一样站在坟前,冷着脸看着墓碑,看着上面田常远和曲波的名字,没有伤心难过,什么情绪都没有。
有人催着田馨行礼,但是谁催都不好使。
等田磊磕完头,荀之卿就打发人回村吃席,最后只剩下他们这一群人陪着田馨。
田馨一直没有打伞,浑身都已经湿透,幸好是夏天,还不算冷,要不非得感冒不可。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荀之卿站到她身边,低低的问道。
“我送走过好多人”,田馨突然开口,声音哑哑的,依旧没什么情绪:“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但我能哭的特别大声。现在轮到自家的丧事我反倒哭不出来,一点儿不难受那是假的,但就是哭不出来。”
“不哭就不哭,法律也没规定参加丧礼必须要哭啊”,荀之卿低低的安抚道。
又静静的站了一小会儿,田馨朝小孙伸出手,小孙忙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小箱子递给田馨。
箱子里装着田馨的唢呐...
唢呐的声音太嘹亮,走出去好远的人都听到了,但没人仔细聆听。他们着急避雨,着急回村吃酒席,着急去田家占便宜,再深情的曲子他们也听不出什么来。
田馨不光吹了唢呐,还唱了一段儿二人转。
田常远夫妻以前就是唱二人转的,传统的段子会的不少,但他们很少唱,唱的多是后改的带颜色的段子。田馨给他们唱传统的曲段,唱的很随意,但很好听。
这一天田馨到底哭没哭没人知道,因为雨太大,脸上一直都是湿湿的,就算哭别人也看不出来。
田馨一行人回到村里酒席已经吃的差不多,田磊抱着收礼金的盒子跟人聊天,笑得特别开心,不像刚死了爹妈的样子。
看到田馨,田磊下意识的去藏那个盒子,田馨没忍住嗤笑一声,说道:“放心,我不跟你抢礼金。这也算是他们留给你的最后一点儿钱了,你好好留着吧。”
礼金不给田馨,礼账本给的可挺大方。
田馨毫不客气的将礼账本甩回去,冷冷说道:“礼金是你的,人情也是你的,以后你慢慢还,以后这边和你的破事儿都跟我没有关系。”
话说的很明白,就是在划清界限。
田磊当然不愿意,他懒不会种地,又不愿出去打工,以后还指望田馨养活呢。
他想的很美,以前田馨每个月给田常远夫妻多少钱以后还给他多少钱就行,这些钱足够他每天的吃喝,至于以后娶媳妇生孩子或者生病什么的需要钱,那就再跟田馨要,田馨不差钱,肯定不能不管他。
毕竟,他是她亲弟弟。
田馨觉得好笑。
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乐意管,更何况这个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的弟弟呢。
田馨又一次表明态度,还狠狠的警告道:“你别惹我,惹急了我让你这辈子都过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样子有些吓人,不全是演的,她真就是这样打算的。
田磊吓的一哆嗦,怯怯懦懦不敢再说话。
雨太大,路不好走,他们要第二天才能走。
当晚又睡在田家。
昨晚隔壁放着棺材她睡的还行,今晚反而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小孙和龙姐倒是睡的挺踏实,大概白天累到了,小孙还打起呼噜来。
田馨怕打扰到她们,连身都很少翻,就这么精精神神的挺到凌晨。
天亮的早,外面刚有些光亮田馨就悄悄的爬起来,坐在屋前小院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什么都不做。
雨后的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浓郁的泥土气息,不能说好闻,但田馨很喜欢。
不多一会儿荀之卿出来,还给她带了件外套,细心的给她披上。
“你怎么也起了?小陈他们都醒了么?”田馨压低声音问道。
荀之卿摇头,凑到她耳边说道:“没,都睡的特别香,昨儿真累坏了。跟他们挤一块儿我不习惯,很早就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晚上没睡好么?”
田馨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看出她不想说话,荀之卿也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的陪她待着。
村里纷纷杂杂的事情有很多,但是这一方天地依然恬淡美好。说到底,纷杂的是人,和清澈的溪水、清新的空气、磅礴的远山和扩远的稻田又有什么关系呢。
都说人在自然的怀抱里会变得旷达,想来是没错的。
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