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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陵寒食草青青

皇帝的仪从尚未离了驻跸,闻讯接驾的通州知府已得了信,连夜供备,招了几十名工匠在九眼四龙碑上又添新纹,恭贺皇家弄璋之喜。

康熙到达通州城外之时,通州知府已经率人在官道上等候多时,进上的九眼四龙碑、万民功德伞、道边的御书碑亭,色色齐备,满以为能得皇帝的褒扬,却不知大大犯了皇帝的忌讳。

念着他本是恭贺皇家喜事,康熙不好触自己的的霉头,倒没有雷霆大怒,却也狠狠地申诫了几句:“朕自恭登大宝以来,万事以民为先,但凡巡幸不过为了周知吏治,观览民情。朕添血脉,自是大喜事,孟子曾道:民贵君轻。况小儿乎?朕为君尚知体贴民情,一切需用之物,皆从节俭。若尔等地方官派取民间,扰害百姓,徒增滋扰累,有干天和,反为不美。”

通州知府唯有谢罪乞恩,康熙也不愿在这等糟心事上多纠缠,他这次出巡京畿重点是视察河工而来,二十九年的大旱给康熙的打击尤为深重,攘外必先安内,收成欠奉耽误了他歼灭噶尔丹的大计,更糟糕的是外患未消内忧又起,旱灾过后饥民流离失所,那年百官奏报上述说的饿殍满地更让立意做圣君的康熙很是灰心。所以这几年康熙格外重视河工,年年拨款户部,一来巩固民本,二来也为再次出兵厉兵秣马做准备。随意训斥几句,便命人传了水利官来回话。

很快淮套水利官目张鹏翮就在行营外递了牌子觐见,康熙随意看了看他,赏了平身,开始问话:“你上次的奏本说要开凿溜淮套,朕看了觉得不错,到底如何开凿,你现下就说一说开凿的办法吧?”张鹏翮不紧不慢奏道:“皇上爱民如子,不惜百万帑金,只为救济群生,黎民百姓们都齐声赞颂圣恩。”

康熙是务实之主,一向不耐那些繁文缛节,听着张鹏翮这一番歌功颂德的话后,已是很不耐烦。满以为他讲完那些官样文章总要讲到正题,只见张鹏翮安静低头垂手,再没有下文,康熙不由得眉毛一皱,耐心地对张鹏翮说:“你说的这都是无用的空话,我要问你的事是河工事务。现在大小官员都集中在这里,这河应不应开?怎样个开法?正好可以把道理向大家讲个明白。”

张鹏翮说:“我是奉皇上旨意前来督办河工的,但觉事关重大,所以还请皇上亲临阅视,亲自决定开不开!”康熙一听,勃然大怒:“今天朕沿途察看,见所河堤上所立的杆竿错杂散乱,问你竟然全然不知,你是专门负责工程的,此事不留心,什么事才留心呢?”张鹏翮本就心虚急忙跪在地上,去掉官帽,连连磕头请罪。

康熙已是七情上面,大声呵斥张鹏翮:“朕将天下河工托付与你,是天大的责任,是将百姓的性命给你周全。你为河工首领,安居署中,两三月不一出,惟以虚文为字,是欺瞒于朕,骗哄对天,辜负皇恩!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他五十大板,革职锁拿,等朕巡视完河堤,再交由六部议定其罪!”

初春的河堤上,星星点点的碧草已经疏疏织就了各式的图案,康熙带着河工主事牛钮等人上了河堤,亲自指示挖河建坝事宜。

康熙让太子胤礽从侍从那取了方天仪插在地上,又命大阿哥去定标,大阿哥胤褆仗着体格,亲自扛着数十杆将豹尾枪,顺着主事们做得标记,下盘定住,左肩轻耸,右手随意拿一杆豹尾枪,向下一掷,那枪就稳稳扎入土里,不一会儿就纵横竖立,康熙见儿子如此得用,心内高兴,环视诸子:“不愧是朕的大阿哥,果然堪作众阿哥的表率。”

旁边的皇子们知道这般孔武,只大阿哥能有独一份,自己没这能耐,只有低头羡慕的份,太子守着方天仪,跟着康熙亲视仪方向,虽是恩宠非凡,到底没得着这般人前出彩,已经不是味儿,听见父亲的亲口赞许大阿哥为表率,心里隐隐泛着酸意越发忌讳起来。康熙不愿几个皇子闲着,各自分派了任务,三阿哥跟着康熙几何代数都学得好,就拿着朱笔负责计算方形仪盘的数据,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负责分钉桩木,以记丈量之处,七阿哥腿脚不好就跟着康熙于尾处立在黄盖下。

这边厢三阿哥胤祉得了机会一展所才,大为激动,也不假手他人,亲自把仪盘放在膝头定方向,支着小内侍拿着皮尺东跑西颠的丈量,标下位置分派给三个阿哥去分钉桩木,时不时还跟皇帝争论下,全不顾旁边的太子越来越沉默。

五皇子胤祺看着忠厚,心里却很有计较,拿着地图一刻不肯多留拉了弟弟们就走。顺着大阿哥立的标记,找准位置,开始立桩。说是阿哥们立桩,不过是皇帝让他们见识疾苦,旁边的臣子侍卫怎会真的让皇子们挖土打桩?不过是河工都按着标记做好了,皇子们亲手把木桩立下,再随喜给一锹土便完了工。

胤祺、胤禛都静立河堤上,等着河工们完事,胤禩却独自跟着河工走,胤祺只当他小孩子去看热闹,左右有侍卫们跟着,便也由得他去不理会,只跟胤禛说些闲话。却不想胤禩一路跟着河工们下到堤内的洼地,伸手拿了把锹跟着河工一起开始挖土,侍卫们拦也不好不拦也不好,早有机灵的跑回河堤上回了两位大阿哥。

胤祺在河堤上早看见了,心道:这弟弟莫不是第一次跟着出巡?怎地这般心实?忙冲胤禛使个眼色,两人撩起袍角下了河堤。

胤禩只管呼哧呼哧地挖坑,挖好一个,就去侍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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